至於仲彥秋是怎麼在一夜之間知道這麼多事qíng的……
事實上只要仲彥秋願意,整個五羊城,甚至於整個東南的鬼靈都是他的耳目,驅靈馭鬼屬於靈媒的基本功之一,他想的話這世間鮮少有能夠瞞住他的事qíng,
只不過鬼靈大多不願意見人,更不願意跟活人jiāo流,除非他們主動開口,否則很難從他們嘴裡掏出什麼有用的消息,仲彥秋也無意於去改變他們的生活。
但那僅限於平時,僅限於仲彥秋願意尊重他們的xing格的前提下,作為一個靈媒仲彥秋從不缺讓他們乖乖就範的手段,也自有辦法讓他們老老實實把自己知道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吐出來。
那邊陸小鳳苦惱的時候,仲彥秋這邊已到了京城,他停都沒停甚至還加快了幾分速度,直直的闖進了金風細雨樓里。
他不敢慢下來,因為一旦慢下來,他就再也沒有勇氣踏進來了。
金風細雨樓高手如雲,卻沒有人來攔他,任憑他熟門熟路地跑到了最裡面也最核心的地方。
仲彥秋跌跌撞撞地推開門走進房裡,屋裡的人似乎早已料到他要來,放下手上的書展顏一笑,暮色之下璨然生輝。
“回來啦。”
“蘇夢枕。”仲彥秋的嗓音gān啞,像是破鑼爛擦極為刺耳,“我後悔了。”
第二十七章
門外隱隱響起雷聲, 想來是又要下雨了。
夏日裡雨多, 驚雷驟雨尤其得多。
“我後悔了。”仲彥秋如是說道, 他現在看起來糟糕透頂,頭髮散亂地披著,束髮的髮帶早就不知道掉到了哪裡去, 皮膚皺巴巴地到處都是掉皮充血的痕跡, 手心被馬韁勒出一道深深的印子, 鮮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衣服深一塊淺一塊,一抖還能抖下不少髒兮兮的泥土樹枝, 不光看上去像是曬gān了的梅gān菜,聞起來也像是在地窖里塞了不知道多久的鹹菜塊。
可能京城街角的乞丐都要比他體面幾分。
蘇夢枕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遇上過這麼落魄而又不知禮數的客人了,應該說敢這麼往他這裡闖的, 這麼多年也就只此一人罷了。
“坐吧。”他拉了拉軟榻上的矮几給仲彥秋騰了個位置出來, 語氣溫和親昵,就像根本沒聽到仲彥秋剛才的話一樣。
很不幸的是, 無論過了多少年,面對蘇夢枕仲彥秋一如既往只有被帶著走的份,因為他從來都不是個很固執的人, 所以他被蘇夢枕說服過太多太多次了, 多到無論蘇夢枕說什麼他都會下意識的跟著做的地步。
仲彥秋搖搖晃晃走了過去, 細棉裡子的軟榻外層裹著的是淺青繡白鶴雲紋的妝花雪緞,他一坐上去就印上一個髒兮兮的泥印子,湊近了看才發現街角的乞丐不是比他體面幾分,應該是體面出不知幾條街才對。
蘇夢枕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塊帕子執著仲彥秋的手仔細擦拭著, 一邊擦一邊問道:“從東南過來的?”
“嗯。”
“跑了多久?十天?”
“七天半。”
“一路都沒下馬就這麼跑過來的?”
“嗯……嗯。”
如果陸小鳳或者阿飛在這裡,大概會被仲彥秋這副低眉順眼的乖順樣子驚掉下巴,要是白飛飛在的話估計能嘲笑仲彥秋嘲笑個一年有餘,不過眼下他們誰也不在這裡,只有蘇夢枕對著仲彥秋,眉眼含笑如同給自家炸毛貓咪順毛一般給對方擦著手心上的髒污血漬,笑容向來是蘇夢枕臉上的稀客,但是面對仲彥秋的時候,他總是脾氣很好的。
被馬韁磨破的傷痕很深,仿佛要將掌心割斷一樣看著駭人的緊。
索xing蘇夢枕這裡也不缺傷藥,指尖從白瓷的小瓶里挑出一些細細塗在傷痕處,濃郁的藥香帶著些奇異的涼意,仲彥秋下意識收攏手指,又被蘇夢枕耐心地掰開,仲彥秋在他面前乖得像是只無害的貓兒,攤開的手掌白皙沒有半個繭子——即便是蘇夢枕自己,握刀的手上也是有著薄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