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鏡前坐著的女人面色複雜,最終卻諷刺一笑:
“龍有逆鱗,觸之則死,只是不知獨孤閥能保我幾時了。”
她身後有根基深厚的世家,若非動了那人,隋帝又怎會輕易處置她。
大殿內靜靜地。
夜宴已過,滿城雞鳴落花,卻是天蒙蒙將亮。
吳裙坐著玉攆回宮。
她一夜未眠已是有些疲憊了,支著手腕兒半闔著眼輕眠著,竟連枝頭春意桃花拂了滿身也不知,直到嬤嬤輕聲提醒才微微睜開眼。
那雙柔軟的眼中泛了層籠籠的霧氣,端是可憐可愛。
“公主,到了。”
女官輕喚了聲。
吳裙靜靜斂下眼來,隨行眾人已伺候多時,自然知她心中所想。
不由笑道:“已是辰時。”
小公主微微點了點頭,任由侍女扶下車攆。
昨日滿城落花,太熹宮枝頭更甚。乍一進門,便有幽幽桃香沁人心脾。
吳裙蹙了蹙眉。
“公主可覺得太濃了?”
嬤嬤低聲問。
那梳著桃髻兒的小公主一本正經的眼中浮現出一絲笑意來。
見她這樣,嬤嬤便知自己猜對了。
她們剛入殿中,身後跟著的宮女立馬便開始清理院中灩灩落花。
九公主向來不喜旁人在側守著,因此那隔著層層雲霧畫屏的內殿卻很少有人進去。女官們伺候著梳洗後便退下了。
殿中靜靜地。
吳裙慢慢往幔簾後走去。
這殿中已無人,她這才微微蹙了蹙眉,那腕間骨肉雖已續正,可卻是隱隱作痛。雪膚之上慢慢沁出一層薄汗來。
忽聽的一聲嘆息。
吳裙尚未反應過來,便已被人抱在了懷中。
那懷抱很冷,朱紅的官袍順著藕臂滑落,帶著微微涼意。
她靜靜地斂下眉眼來,長長地睫毛在雪色之上落下一層陰影。
“阿裙總是這麼乖巧。”
宇文化及輕笑道。
他長相極俊,眉宇間風流沉沉,鳳眼微眯間不知讓多少女子失了魂。
那小公主卻無動於衷。
她任由那人抱著,只是微微側過頭去看著窗外桃樹。
原本繁簇的桃樹下落花已少了許多,那些宮女們還在清掃著。
朱紅官袍青年也看向了窗外,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來。頗為玩味兒的把玩著懷中美人姝麗的桃髻兒來。
那鴉羽似的烏髮順著粉帶落下,像月牙兒似的划過小公主雪白的側頰。
吳裙長睫輕輕閃了閃,便聽身後人沉沉笑道:“公主好無情啊。”
她喜歡的這世上人都會雙手捧上,可那任性的小公主得到後便總是不知珍惜。
這滿城桃樹是他準備了三月親手所種,只為在她生辰那天有十里落花相賀。可那喜新厭舊的小公主卻已經不喜歡了啊。
宇文化及鳳眼微眯,想起夜間所見腕間紅痕來不由嘆了口氣。
他已蹲下了身子,指尖卻被一隻瀅白如玉的手按住了。
吳裙慢慢睜開了眼。
那雙眼中的光彩依舊很動人,卻帶著柔軟的祈求之意。
宇文化及為她心軟了很多次。
可這一次他卻沒有。
他只是輕笑了聲,緩慢而堅定地剝下了那雪白的鞋襪。
那腕間赫然印著鮮紅的指印,瞧著灩灩動人。
吳裙縮了縮指尖,粉嫩的小甲兒蜷縮著,看著可憐的緊。
朱紅官袍的青年微嘆了口氣,他手指很涼,在鮮紅的指印上輕輕拂過。
“是誰?”
他語氣很冷,卻似帶著笑意。
吳裙卻知道他這是真的動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