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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峰微微低著頭。

李淵心並未落下, 這朝堂上靜靜地, 連針尖落地也聽的清清楚楚。

高育連忙道:

“宇文大人偶染風寒, 今日已是告假。”

這時候染了風寒。

眾人心中各有念頭,只是不知帝王如何想了。

龍涎香緩緩燃盡,灰燼掉落在寶殿上。

高育額上汗珠慢慢滑入衣領。

隋帝眯了眯眼, 卻是輕笑了聲:

“近日風寒雨重,可亦有告病者?”

無人敢應答。

慈航靜齋持和氏璧預言之事,已在這泱泱王朝之下埋了粒種子,誰也不知這種子何時會發芽。

寶殿沉寂。

隋帝微閉著眼像是睡了過去。

可那身龍袍卻震懾眾人不敢抬眼。

已近未時。

今日才剛晴起來的天又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

雷霆震震, 階上流水順著高台流下。

像是血液流動的聲音。

許久,雍貴帝王慢慢睜開眼來:

“諸位卿家怎的還在此跪著?”

他雖淡淡問著,可並未叫他們起來。

獨孤峰與左右互看了眼,沉默不語。

這是帝王之威, 君要臣死, 臣便不得不死。

楊堅見眾人不語, 輕笑了聲:

“再等等。”

眾人始終不知道要等什麼。

直到暮色將至。

踏踏鐵騎順著宮巷而至才陡然驚醒。

隋帝九年八月。

慈航靜齋妖言惑眾,門下教徒盡數入獄,帝踏峰被裴矩率鐵甲軍包圍,三月不得而出。

宗教與帝國之戰迅速拉開帷幕。

吳裙聽聞這個消息時彎了彎眸子。

隋帝早有心思對這些個妄圖以天命制人的教派動手,如今不過是順勢而為。

這天下向來是以暴平,以文治。

百姓即使多有怨言,也不會與生計過不去。

勝者總是有權利決定的。

謝泊身上裹了厚厚的大麾。

分明尚不如何冷,可卻顯得面容嚴寒。

寧道奇這幾日閉關而去,山上便也剩了他們兩人。

“你可有打算?”

過了許久。

吳裙都已被房中暖意熏的睡著,卻突然聽他問。

小公主眨了眨眼,看向窗外云云霧色。

這裡到底比墓里好多了。

“不知道。”

她看著看著卻突然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的,像輪月牙兒似的。

瞧著天真動人。

謝泊嘆了口氣:“我要走了。”

他語氣溫和,眼中卻是有些複雜。

那是一種很安靜的眼神,像他道袍上的清鶴,明明暗暗。

吳裙細想了半天,有些憂愁的晃了晃腳腕兒。

“你要去哪兒?”

墓中多年,華山相伴,她第一次問他要去哪兒。

謝泊淡淡笑了笑:

“還記得我曾告訴過你嗎?”

他少年時尚不知何為道。

只覺這天地不應該是這樣的,獨尊儒術,百家之言皆為旁門。於是拜入道家門下。

清修二十載,方知世間有魔。

那坐在棺材蓋兒上的小姑娘將枕下舍利丟給他,告訴他:

“與其在百家之中求同存異,倒不如自成一派。”

謝泊心中突然湧出一股奇妙的感覺。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魔。

她知他心中所想,他們不容於世,這便是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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