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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手很冷, 指腹的薄繭卻顯示那是一雙殺人的手。

車夫亦見過江湖中人, 此刻心中不知為何竟有些膽顫。

直到熱氣騰騰灑在地上才回過神來。

合手拜了拜,連忙上車。

那熱茶被敬給了土地神,生前種種也該安息。

馬車又開始走了。

軲轆軲轆的車軸聲徑直駛入城中。

這城的名字便叫渡口。

與外間陰森慘澹的密林不同,這裡安靜祥和的像是另一個地方。

車夫到城中便已停了下來。

那病容公子輕咳了聲,遞給他一片金葉子。

他似乎很有錢,可車夫卻不敢起什麼歪心思。

披著青色披風的書生緩緩自車中而下。

他要去一個地方。

在不久前,那裡的主人還曾送過他請柬。

沉木大門緊閉著。

門外一串燈籠卻分外顯眼。

守門人已經站了很久了。

他手中拿著的劍尚未□□,可脖頸處便已有了道疤。

那鮮血順著長劍低落在門階上,像是這渡口夏日裡的雨聲。

病容書生輕嘆了口氣。

替他合上了雙眼。

這往日裡歌舞昇平的知州府此時靜靜地。

書生攏了攏身上披風,慢慢走入了院中。

門外尚有守門人,可這院中卻一人也無,倒似荒廢多年,連野草也叢生蔓長。

天很暗。

這院中亦是黑漆漆的。

病容公子輕咳了聲,順著草叢往前走。

那是東院一間房子。

房內燭火還亮著。

幽幽窗屏上映著一個正在描眉的女子。

那女子體態裊娜,在微光搖曳中連髮髻也風流多情。

天外不知何時已飄起了雪。

這是今冬的第一場雪。

細細散散的落在院中枯草上,似蒙了層寒霜。

病容書生肩頭亦落了白,可他卻不著急。

他慢慢走著。

房內美人已放下了手中的黛筆。

她的腰間多了雙手。

沉玉扳指在燭火下看得分明。

那也是一個很風流的男人,可很快,他便笑不出來了。

因為他的喉嚨已被扎破。

一根細細的黛筆順著脖頸穿過,血跡噴灑在窗屏之上。

像潑墨艷彩的梅花。

男人睜大雙眼,始終卻是不明白。

書生已走到了房門外。

他並未進去。

只是靜靜地站在外間。

房內人看了會兒鏡子,鏡中美人眼角處有顆淚痣,瞧起來風流多情。

不知多少權貴拜倒在那煙紫宮裙之下。

可她卻從來都不笑。

殺人時不笑,死亡時也不笑。

雪地里時不時傳來一陣咳嗽聲。

病容書生手上微微浮起青筋。這樣的場景應該是可怖的,可有他做來卻是清傲。

門“咯吱”一聲被從里推開了。

那宮裝美人緩緩走出了房內。

她梳著高雲鬢,煙紫的宮裙裊裊垂在台階上,像陳年舊畫裡的仕女。

比這江湖中所有的美人都多了分經久的古韻。

可她的神色卻很冷。

她並未離開,反而盯著那病容公子看了許久。

青袍之上覆雪皚皚,雪下的更大了。

“你能看見我?”

吳裙突然問。

她聲音不若一般女子清脆,反而有種沉煙紗雪的霧朧感。

涼入心扉。

病容書生又咳了聲。

他衣襟上已沾了血跡,面容卻淡淡孤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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