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冰雁按下想要追問的胡鐵花,深深的看了一眼無花,提步進了房間。
“老臭蟲!這怎麼縮水了?”胡鐵花一見那個躺在chuáng上的小孩,立刻叫了出來,把無花之前的話忘了個gāngān淨淨。
“噤聲!”姬冰雁比胡鐵花要冷靜的多。他自然不信什麼返老還童,可是那孩子又實在太像楚留香,這讓他不得不懷疑,自己那個萬花叢中過的風流友人,是不是一著不慎,留下了一個自己都不知道的孩子。
姬冰雁的話還是有些威力的,胡鐵花安靜了片刻,終於還是忍不住,期期艾艾的湊到玉笙身邊,小聲問道,“玉兄弟,老臭……這孩子怎麼了?”
玉笙剛好cha下最後一根金針,微微鬆了口氣,他很久沒這麼謹慎了。姬冰雁適時的遞過來一張手帕,玉笙接過,擦了擦額角的汗,臉上不太好看,“聽天由命吧。”
“什麼?”胡鐵花還沒跳起來就被姬冰雁摁了下去,只能閉上嘴,聽著姬冰雁和玉笙jiāo談。
“這孩子的外傷並不嚴重,肺腑被震傷,無花之前已經處理過了,只要慢慢調養就好。”玉笙道,“真正麻煩的,是他身上中的毒。”
“是什麼毒?”姬冰雁問道。
玉笙搖了搖頭,“不知道。無花說,這孩子已經昏迷近半月了,一次也沒有醒過。我只看出了中毒的痕跡,到底是什麼還無法確定。”
“我去找老臭蟲,他認識的人多,一定能找到大夫幫這孩子解毒!”胡鐵花說完,就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
楚留香早就離開了蘭州,如今在哪沒人知道。不過,作為老朋友,還是有一套秘密暗號用來聯繫的。
姬冰雁沒有攔他,只是默默的看著那個孩子,半晌,才開口道,“這孩子身上可有什麼能證明身份的東西?”
這個孩子和楚留香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可楚留香從來不會這樣奄奄一息的躺在chuáng上,他總是那樣jīng力十足,讓人懷疑他永遠都不會感覺到疲倦。興許是愛屋及烏,姬冰雁心裡極為難受,仿佛在chuáng上躺著的不省人事的就是楚留香本人。
玉笙看向無花。
“他身上有一塊玉佩,是上好美玉雕成的,紋路古樸簡單,中間有一個小篆寫的花字。”無花道,“也許,這就是這孩子的姓氏。”
第十七章
關於小少年的來歷,無花心中隱約有個猜測,只是這個猜測聽起來太過離奇,他反而不好說出口。
一切的最初,還是要從上官音說起。
無花的脾氣既小氣又豁達,斤斤計較的時候簡直能把人bī瘋,可若他決定放下,那麼佛家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在他的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不過可惜的是,上官音不在那放下的名單之上。
把人jiāo給長孫紅是無花的決定,只要留她一條xing命,長孫紅做什麼他是不打算管的。因為以長孫紅的xing子,上官音在無還手之力的qíng況下,是絕不會好過的。
知道你過得不好,我就安心了。
——以上,就是無花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
但在他收到長孫紅的求助信隻身入沙漠以後……人就在身邊,何必勞他人動手?不過,他也不需要額外做什麼,上官音只要看到他就怕得要命,表qíngjīng彩的足以取悅無花。
看到曾經把自己壓制的毫無反抗之力的人變成如今膽小畏縮的模樣,無花對此表示十分滿意,也許有朝一日他會厭倦,但現在?享樂在當下,無花認為玉笙的這句話很有道理。
拔掉了毒牙的蛇,磨平了爪子的貓——這就是無花和長孫紅那些人對此時上官音的評價。只是誰也沒想到,那個誰都能嘲笑刻薄兩句,被無花嚇破了膽的上官音,居然逃了出去。
等無花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只剩下一口氣了。一個功夫被廢,平日裡忍飢挨餓的女人,沒有準備gān糧和水,就那樣直接跑進沙漠,除了找死,沒有第二種結果。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上官音的聲音微不可聞,她的眼睛早就失去了神采,臉上蒙上了huáng沙,趴在沙子連動的力氣都沒有了。可即便如此,她的心中還有一份執念,讓她如此念念不忘。
無花靜靜的站在她身邊,一言不發。到底曾經夫妻一場,還是免為其難的把她安葬了吧。下了決定後,無花開始了等候,等候著上官音咽下最後一口氣。即使他帶著水囊,只要一口水就能讓上官音重新活過來。
上官音漸漸沒了聲息。
無花嘆了一口氣,彎身在地上挖了一個淺坑,把上官音放了進去,而後用huáng沙重新掩好。這個晚上,無花站在新挖的淺墳前念了一夜的經文。
“下輩子可別再遇到我了。”無花低頭看著腳下,這就是沙漠,變化莫測無常,不過一個晚上,上官音的埋骨之地就和周圍無甚分別。若不是他一直沒有移動,恐怕此時也找不到了。
無花忽然覺得自己之前的計較有些好笑,他搖了搖頭,把繞在手腕上的佛珠扔在地上,“如此,便兩清了吧。”
關於上官音,關於她曾經帶來的壓制,恥rǔ,憤怒,不甘,此時仿佛都隨著那串佛珠一起離開了。從此以後,這個人再也無法對自己造成半點影響。
放下,就是這麼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