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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並非是依從書本上的賢良淑德,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認同。

在她看來,李娘娘歷經磨難,還能記得對她好的人,而不是把一切當做理所當然,真是再好不過了。

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這句話不是戲言,如今官家做得很好,而李娘娘不出意外的話會獲封太后,如果她的想法也是如此,那麼上行下效,會有更多的人進入朝堂施展才華,將一些岌岌於算計的小人擠出去。

然而,李娘娘可以毫不留戀的把這份天露讓出去,李氏也沒有絲毫不愉,可花滿樓卻不能就這樣接受了。

“花公子的眼睛……”但凡有所殘疾的人,眼盲者舉止猶豫一見便知,耳聾者呆呆木木,口啞者要麼腹藏錦繡以筆代口要麼心中急切舉止躁動,但無論哪種,都是可以一眼看出來的。可花滿樓入開封府這段時間,從上到下居然沒人發現他的不同。

“多謝嬸娘厚愛,只是七童自幼失明,如今已經習慣了。”花滿樓推辭道,“如今嬸娘將與官家母子重逢,這份天露還是嬸娘用吧。”

“你還年輕,還有大好年華未享。”李娘娘搖了搖頭,“我已經是半截身子埋進棺材裡了,能在死前和吾兒相認,便心滿意足了。”

這一番演繹下來,極大的符合了眾人對母慈子孝的印象,心中感懷不已,連包拯都忍不住聯想自身。

包拯做了這麼許多年官,心思眼界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孩童可比,對自己家裡的關係也有了自己的判斷。寫回幾封信略微試探,便推測出了當年真相。包拯判案以明察秋毫著名,很多時候,他心裡已經對事qíng的來龍去脈瞭然於心,只看那些行兇者會不會老實jiāo代罷了。可這次讓他心懷疑慮的都是至親親人,那些手段卻不能使出來。但他既然能qiáng硬,自然也可以示弱,倒是從包山那裡得到了一紙書信,上面jiāo代了當年隱秘。

真相大白。

包拯總算知道當年的那些違和到底所為何來了。不知該喜該悲,從小到大,他管自己的爹喊爺爺,親生母親身體虛弱被騙說自己夭折長這麼大也只見過幾面,而待他很好又有些愚孝的爹是自己的大哥,對自己最好的娘是自己大嫂。

從來沒有這樣一刻,包拯深切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長兄如父長嫂如母。至於不顧兄弟qíng義只想除自己而後快的二哥二嫂……善惡有報,天道輪迴,如今二哥依舊各方鑽營自私自利,而害過自己兩次的二嫂卻被自己中了邪的貼身丫頭挖了眼睛,從此再也離不開自己的屋子。

花滿樓的再三推辭讓李娘娘心生感動,反而更加堅定了心裡的想法。只是這樣一推二拖到底不是辦法,她便把包拯拉了進來,“包愛卿,你素來會斷案,不如你來分說一二,長者賜不敢辭這句話該做何解。”

這種事包拯當然擅長,開口也不猶豫,“花公子,既然是娘娘的一片愛心,你就不要推辭了。”

“可是我……”花滿樓會不想重見光明嗎?當然不會,只是這些年不斷有希望而後又失望的次數太多了,連玉笙都對他的眼睛沒辦法了,他也就死了這條心。另有玉笙教他的那套功法,這些年,他通過內力外放,也能對周圍的物品有所感知,對此,他已經很知足了。而和自己不同,李娘娘的眼睛純粹是傷心過頭哭瞎的,要醫治應該比自己容易,花滿樓覺得這份天露應該給她用才是最合適的。

“不必可是,你要再推辭下去,就是辜負了娘娘。”包拯說的斬釘截鐵,“古今盆還在,若你得見光明,明日我親自禱告,再求天露。”

包拯話一出口,屋內一片寂靜,最後還是白玉堂忍不住笑出聲,這笑聲像會傳染一般,整個屋子裡的人都笑了。

是啊,古今盆還在,如果真心祈求,這天露還真不是一次xing消耗品,他們之前居然都想差了。

花滿樓也不再推辭。

給他洗目的人是玉笙,一方面是不想把這件事jiāo與他人之手,另一方面則是研究癖作祟,想要親自見證一下效果。

效果自然立竿見影。

用布巾擦gān花滿樓眼部殘留的天露,他那雙與常人不同只是略顯呆滯的眼睛有水光瑩潤,看上去靈動無比。

“我能……看見了?”花滿樓有些不可置信的把雙手伸到眼前,像是確認自己不是做夢一般,又急慌慌的看向圍在自己身邊的其他人,早就沒有了以往的淡然自若。

這樣清晰明亮而又充滿色彩的世界,自七歲之後,他終於再次見到了。

花滿樓的眼睛流下了淚水,可他連擦都捨不得擦一下,眼睛一眨不眨,貪婪而急切的看著周圍。

直到被玉笙用布巾蓋住他的眼睛,皺著眉道:“倒是我疏忽了,就不見光的人乍一復明是要在昏暗的房間裡慢慢適應的。”他把花滿樓眼中的淚水當做了被光刺激而流出的,他也萬萬沒想到,這天露的效果居然是這樣立竿見影的。

聽到這句話,花滿樓想扯開布巾的動作慢了慢,還是開口解釋了,“我只是太高興了,眼睛也並無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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