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試開始的那一天,趙禎親座龍椅擔當監考官。只是他這個監考官不是查作弊的,而是專門擾亂人心美其名曰考驗士子們的心理素質。
一個皇帝在考生們考試的時候到處亂走,偶爾停下看一看答題qíng況,這種壓力下大多數人都超常發揮,只有少部分心理素質不過關的人出了滿頭虛汗,連筆都拿不穩了。
自然,監考的其他考官默默的記下了這幾個考生的名字。殿試是獲得進士出身的最後一步,卻是邁入官場的起點,若有人連這點壓力都受不住,恐怕也是沒有什麼做官的本事的。
想到這裡,監考官們忍不住把目光轉向新上任的刑部尚書兼御史中丞——晏殊。
晏殊也是一個年少成名的人物,少時便有神童之稱。五歲能詩,十三歲被舉薦進京,十四歲同全國舉人一起參加殿試,為當時的皇帝如今的先帝真宗所賞識,賜同進士出身。而後留在密閣讀書深造,後任太常寺奉禮郎,以此為起點,步入官場。晏殊的官路順通,直到因為不順從劉太后而被貶,他並不氣餒,反而大力發展書院,把當時的天府書院扶持成能與白鹿dòng書院、石鼓書院、嶽麓書院並列的四大書院之一。然後又得罪了太后一次,直接被貶到地方。
趙禎掌權後,還記得這位曾經寫了不少小詞讓他不得不背的人物,名人搜集癖發作,直接把人調進了京,還升了官。好在晏殊才華還是有的,才沒有引起反對之聲,反而有人心下琢磨,當初為劉太后不喜而被貶官的人還有,不知道會不會都調回來。
趙禎全然不管那些大臣如何想,他終於轉到了陳世美的位置邊上。
陳世美應該是在答卷的同時留下一分注意力在周圍的,見有人站在他身後,衣袍一角的顏色像極了剛進殿時官家身上龍袍的顏色,心裡便有了猜測。他處變不驚,只是那筆的手略微頓了一下,然後又順暢起來,似乎沒有因為身後站在帝國的最高統治者而心慌。
作為一個還未走上仕途的人,這份定力趙禎給九十九分。為了避免他驕傲,還很仁慈的扣下了一分。
陳世美的學識不差,應答也言之有物,且字跡俊秀,卷面gān淨整潔,被特意挑了出來和其他九份也很優秀的試卷擺在一起。不出意外的話,殿試的前十名就要在這十人中產生了。
“都說他是狀元之才,這一屆的狀元非他莫屬。”深夜,趙禎對來皇宮遛彎的玉笙這樣說。
“是不是還要中狀元封駙馬?”玉笙對陳世美這般負心薄倖的人完全沒有好感。
“你不能用自己的固有印象去審判一個什麼都還沒做的人。”趙禎說的義正言辭,如今他是這萬里江山之主,被壓迫許久的農奴一旦翻身做主,是容不得別人的gān涉的。他告訴玉笙這件事,也只是因為他們對同一個人有著相同的印象罷了。至於系統,在摸清了它的規則底線之後,他憑自己喜好奪去陳世美的功名才會有問題呢。
趙禎實在很好奇,如果自己一步步的給陳世美增添光環,他會不會做出為了仕途富貴做出與印象里相同的選擇。如今趙禎手裡的好牌很多,還真不在意這樣一個小牌面人物。
無傷大雅,聊以取樂爾。
還不知道自己被皇帝當做了一個消遣的陳世美正處於中狀元的狂喜之中,打馬遊街,正是一派chūn風得意。玉笙帶著花滿樓在遊街途中的一處茶館定好了二樓靠窗的位置,早早的等在了那裡,專心致志的等著看熱鬧。
這種熱鬧對花滿樓有著格外大的吸引力,他目盲時能感受到一切細微的美好;而在雙目能視時,對這些生動鮮活的熱鬧更沒有抵抗之力,整個人看上去活潑了不少。
“小娘子買朵花送狀元郎吧。”能抓住商機的人從來不少,就在這等待的功夫,便有幾個女童挎著一籃子鮮花湊到各桌前叫賣。
在今天這個日子,再吝嗇的人都會變的大方,更何況,能夠在茶樓里定好位置的人都是手裡不差錢的。扔出幾個銅板買上幾朵花,待遊街隊伍走進的時候從窗口拋下,只想一想就覺得很有趣。
玉笙一招手,就從花童那裡買下了一籃子花,連帶著花籃一起留下了。玉笙把花籃擺在桌子正中,茶壺茶杯只能委屈的被擠到邊上。
“我們也要投花嗎?”花滿樓從花籃里拿出一朵花,湊到鼻端聞了聞。他喜歡花,但也不會去指責那些靠賣花維持生計的人,此時也只是單純的發問罷了。
玉笙點了點頭,“我們來比一比,誰能為新科進士的頭上cha的花多如何?”
打馬遊街嘛,若光往一甲身上扔花扔香包多無趣,獨樂了不如眾樂樂,也別落下誰才好。只是玉笙提出的比試要求更高,花滿樓輕輕的用指尖抵了抵花枝,覺得要讓整朵花完好的cha在新科進士的髮髻上,還是需要花些心思的。不僅要靠眼力,手上功夫也不能差。
但被陸小鳳教授過靈犀一指的花滿樓的手上功夫會差嗎?
反正花滿樓覺得,就算他不喜歡爭qiáng好勝,但實際勝率還是很大的。
街邊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都是等著一睹新科進士們的風采的。更有矜持的大家小姐已端坐在包間裡,想要趁機尋一如意郎君。這麼許多人聚集在一起,開封府打起了十倍的jīng神,兵甲護衛維持著秩序,更有開封府的幾大護衛不斷的來回巡視。
“誒,正往這邊走的那個人是不是展昭?”玉笙眼睛一亮,“不如我們先和他打個招呼吧。”
“會不會妨礙他巡……”花滿樓話未說完,就見玉笙用雙指夾起一枝花,朝展昭she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