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眼裡笑意加深:“是!”
季閒珺好笑地動動手指,最後一問。
“不懂醫者仁心之道也算是名醫?”
楚留香:“……這個嘛……”
季閒珺哈哈大笑起來。
“楚留香,楚留香,踏月留香,我算是懂為何有那麼多人評你,說你,愛你,恨你,卻無一人憎你,厭你了。”
楚留香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終於在這間客室里落座,堂堂正正地回道:“做事無愧於心這點,我自問還是有幾分火候的。”
季閒珺把玩著身上的配件,語氣不明地調笑道:“也對,那麼就來說說,你為何敲響此間房門,是否心懷疑慮?”
楚留香聞言也不客氣,一眼看向身側乍看起來哪裡都好,連眼睛都好起來的原隨雲。
“我有很多疑問,可能也只有公子您能給我解答了。”
在原隨雲眉頭一皺,反對之前,季閒珺如同他之長輩般篤定地回道:“沒錯,你若是問他?呵,不是我輕視你,他可以對任何人說真話,唯有你必然是謊言。”
楚留香看向默默選擇閉嘴,裝作什麼都沒聽見的原隨雲,也許是季閒珺說的太過坦然,他突然有些不知道怎麼看待曾讓自己棘手萬分,又萬分欣賞的對手了。
無意識地抿抿嘴唇,楚留香苦笑道:“七分真三分假,好歹還有七分真在。”
雖說那三分假足夠把真相誤導到天南海北去,這伎倆原隨雲也不是沒對他用過。
就是知道這點,楚留香被季閒珺斜過來的一眼瞧地赧然,不得不討饒道:“還請您告知我,為何原隨雲活下來了。”
當著楚留香他們一干人等的面,被金靈芝從百米高的絕壁上撞入海中,震耳欲聾的海浪聲足見落水人遭遇的衝力會何等強大,那是可將一名武功高手頃刻間斃命的強大力量。
原隨雲居然能在全身內力不得動用的情況下活下來,那麼金靈芝呢?
楚留香有見好友胡鐵花整日醺酒的情態,對失去心愛之人的感同身受令他脫口而出這個問題,之後便是目光炯炯地等著他們的回答。
屋內沉默一陣,季閒珺沒有開口,老神在在的樣子,倒是原隨雲譏笑著答道:“我知你想問靈芝的去處,但遺憾的是我原隨雲命大活下來了,金靈芝卻不知有沒有這個運氣。”
這話刺耳地讓楚留香眉頭皺起,但他不想用友人之死的問題和他互相爭執,而是悶悶地給自己倒茶,然後一口喝下去。
季閒珺似乎發夠呆了,笑意不改道:“第二個問題。”
楚留香:“第二個問題,原隨雲的眼睛是怎麼回事?”
此次仍是不需要季閒珺回答,原隨雲淡然的模樣似乎心情很好。
“不才,於海底之中多有奇遇,居然使在下頭中積存多年的毒源於碰撞中潰散,雙目自然恢復視力。”
見楚留香鬱悶地盯著他,原隨雲還好脾氣的回給他一個笑臉。
楚留香:“……”
季閒珺見狀輕笑出聲,“是不是想說,惡有惡報呢?”
原隨雲一場瀕死危機,可算是賺個盆缽滿,實在是沒有天理!
楚留香嘆氣,“不怪我做此反應,實在是想起島中那些被縫起雙眼的女子……”說到這裡,他瞥了一眼無動於衷的原隨雲,悶悶不樂道:“難道你就不會覺得愧疚嗎?”
原隨雲冷淡道:“我為何要懷有愧疚?大仁大義的楚香帥,楚大俠,蝙蝠島是海上銷金窟,是應眾多假仁假義的江湖人所求而製造出的黑暗王國,他們在那裡肆意消費自己的劣根性,妄圖以此獲取求之不得的財富地位,那些女子不過是在此之上的犧牲品,受人踐踏是你看到的表面,在陰影處腐爛成泥才是她們的歸宿。”
楚留香語氣生硬,“這就是你失敗一次後得出的結論嗎?你就沒有任何變化嗎?她們不是生來就要犧牲的棄子,她們也有屬於自己的未來,或許是和自己的男人相依相偎,或是為家裡生計早出晚歸,可以為孩童的一聲咿呀歡喜不已,也可以在落日下被自己的漢子在鬢間簪上一朵幾文錢的布花。如此平常樸實的生活,對那些失去光明的女子而言,已經是夢裡才能見到的場景……原隨雲,你是無爭山莊少主,我不信你不曾做過諸如此類的善事,可你又是為的什麼,將那些普通人的幸福貶為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