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隨雲靜靜看著遠處飄蕩的白衣,無情似的雙眸,一口古老,狹長,未曾出鞘就已有森然劍氣透骨而出的天下利器,他把不遠處那個人全身上下統統觀察了個遍,最終低低一嘆。
“他是來殺我的。”
誰都聽說過西門吹雪的三個規矩。
一是萬梅山莊日落後不見客。
二是殺人前必要焚香沐浴,以最為莊重的姿態斬落他人性命。
三是……每年只出四次門,每次殺一個罪大惡極卻不曾遭到真正懲罰的漏網之魚。
西門吹雪出現在此處,儼然是為了原隨雲這條本該葬身大海的狡鯊。
……
馬車裡面縈繞在鼻尖的淡淡茶香愈發濃郁,沏茶的人卻是巍然不動。
不曾掀開的布簾,擋住外界的一概窺視,然而神奇的是,車廂內發生的事情,居然也沒有一絲聲音露到外面去。
這個時候宮九還不知這間車廂的奇妙之處,只知道在季閒珺說出那句話之後下意識不相信。
“不可能!”宮九脫口而出反駁的言辭。
季閒珺自信從容道:“要賭賭看嗎?”
宮九神色忽然鄭重起來,眼神深沉道:“其實你什麼都不知道,一直是在欺騙我吧?”
季閒珺微妙道:“我這樣做有什麼好處嗎?”
“當然有!”
可是已經陷入季閒珺步調之中的宮九大喊後已然不知怎樣詮述自己的思緒,他勉強使自己冷靜下來:“歸根究底,青衣樓樓主是誰,這本就是誰都不知道的秘密。”
季閒珺沉著接道:“可還是有知道的人。”
“不,不對!你沒有那個時間,我可是一清二楚,你第一次出現是和原隨雲一起在南海的某個靠海漁村,之後你們便一起行動,所以你知道的東西其實非常有限!”
宮九猛然抬起頭,目光灼灼,語氣咄咄逼人。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季閒珺低低一嘆:“我說過,你眼中的世界太過狹隘,換句話說……”冰冷輕慢的目光直直戳入他心底,“你怎麼知道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我就做不到?”
宮九仿佛被戳破心中陰暗一樣嗚咽一聲,若不是雙手還被“釘”在車廂底,恐怕能做出下意識攻擊這類反應。
季閒珺道:“其實一直以來,你拿來和我做對比的其實是你自己吧?可是你無名無勢,能讓你生出和我比較的自信的原因便簡單的一目了然。”
在宮九忌憚的目光中,季閒珺慢條斯理的把他的醜陋之處一點兒一點兒剝出來,充分享受這個“拆禮物”的過程。
“你有數不清的財富,這點兒從你的行動中可以感受到,你不缺錢財,因此世人追名逐利的利在你身上不起作用,而且有財自然有權。”
“你很聰明,對自己所屬的勢力,你不會容許隨隨便便的人爬到你頭上,但是你又缺乏領袖應有的氣度,因此你的位置會高,但不會最高,你身前仍有能桎梏你的人。”
“最後是實力,你的武力不低,甚至能和原隨雲打個平手,那次即使是我不怎麼認真的一次出手,可終究是因怒生機,你能活下來正是你自身武力之高的證明。”
“試想一個有武力,有能力,有財富的人,為什麼會不惜自身變得狼狽也要為另一個人保守秘密?原因很多,但因你的偏執自傲,理由不言而喻會是那個……。”
手指一敲桌面,明明沒有多明顯的感覺,但宮九本能的覺得周圍有什麼東西被撤下去了,季閒珺一手撩起車簾,外面的陽光趁機照進來一束,晃得他眯起眼睛,也正好看清季閒珺的表情是何等索然無味。
這下子,宮九不再懷疑這是季閒珺放出的無的之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