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這個過程,烏維單于看到可怕的未來。
他從自己族人臉上那份殺人時的狂熱,漸漸看到那頭被釋放出來的野獸。
他們已經不能算是“人”了。
每一天,每一天夜裡烏維單于都會對著月亮祈禱自己的懊悔,即使他已經離開故鄉的草原踏上異鄉的土地,他仍堅信祖靈一直在保護著族人。
“偉大的……請一定、一定要……”
將我們的靈魂帶回您所在的地方。
烏維單于對這趟行程生出不好的預感,但是他怎麼都沒想到,他們的報應居然來的那麼猝不及防。
鋪天蓋地的洪水從山澗之間奔襲下來,水龍搗爛一切阻擋之物,奔跑的馬匹來不及轉頭就被捲入水中淹沒頭頂,馬匹上的人更是連一聲呼救也發不出來就消失在奔涌不息的怒浪之間。
烏維單于望著這被當做神的力量的天災,帶著幾許解脫的呢喃道:“天啊……”
接著恐懼不及生出來,人已經消失在水中。
水龍的頭頂,竹筏順流直下,安然的在激涌的浪濤間像是一片綠葉波瀾不驚。
捲入水中的東西但凡想要靠近竹筏都會被無形的力量推走,站在竹筏上的人迎風而立,長衣獵獵作響,水汽氤氳他的眉目,卻奪不去那一絲傲然色彩。
山間兩峽的麗色在此時都成了他的陪襯,襯得那一衣紫服格外雍容威嚴。
這世間能將這身衣服穿出如此威勢的,除季閒珺以外再無他人!
“剛才有掠過什麼東西嗎?”最近確實在長江附近活動的季閒珺若有所思的看向洶湧澎湃的水面,不過他本就不是會糾結在小事上的性格,“算了。”
水流推動葉舟,速度說是一日千里也不為過。
從俯視的視覺觀望,會見一頭以長江水為源頭的龐大水龍向著西北位置奔騰不息,而雁門關正好在那個方向。
洪水洪水……水災!
堂堂大慶皇帝足足有七日不曾安眠,但是今天好不容易休憩一會兒,服侍的大太監剛想為他披上衣裳,卻見本該熟睡的人突然驚醒,驚醒之後泛著紅色血絲的眼珠緊緊盯著慌忙找出來的來自江南的奏摺。
“朕為什麼才想到!”
直到此時此刻,朱珵珺終於發出無力的哀鳴,握緊的拳頭重重敲在桌案上,惹得許多太監,宮女驚恐的跪下去。
“請陛下息怒!”
“啊啊!”
哽咽倉促的停在嘴邊,轉變成痛苦的喘息,破碎的低吼,朱珵珺帶著滿臉的疲憊叫來以諸葛神侯為首的大臣。
御書房分明燈火通達,四處都是奢侈富麗的裝潢,可是穿著一身帝袍的青年卻看起來極為消瘦,半年來的勵精圖治已經將他逼得沒有半點兒年輕人的神采,眉目間具是深沉倦怠。
諸葛正我為這樣的皇帝心頭哽塞,可有些話還是不得不說。
“陛下……下使來報,泰山……泰山崩頂了!”
崩頂亦是地動,也可以說是地震。
自古以來,泰山都被視作和天子相關的第一高峰,每年都要在泰山山頂舉行祭天大典,以此運轉國運。
然而泰山卻崩了,崩塌了……
朱珵珺眼一黑,勉強靠撐在扶手上的手臂支持住。
“朕……有話要說。”
諸葛正我憂愁道:“陛下,請您多保重身體。”
朱珵珺頓了一頓,神情有些遲緩的露出一個苦笑的表情,接著堅定的搖搖頭。
“朕要下罪己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