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景儀奪門而出,雙目紅腫,金凌旋即奔跑出來,聶懷桑立刻彈指,金凌張了張口,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脖頸。
藍景儀道:“禁言術?”
聶懷桑於黑暗中給他遞過一把劍,藍景儀微微一怔,旋即會意,接過劍,隨後道:“我的抹額——”
金凌已拉弓朝聶懷桑射出一箭,聶懷桑單手揮出,忽而那凌厲的一箭憑空消失,反而出現在金凌身後,金凌側身,一手抓住了自己的金羽箭,放回背後箭囊。
藍景儀怔怔道:“這是藍安秘術……”
聶懷桑此時已奪走金凌手中拽著的抹額,交給藍景儀,藍景儀見聶懷桑赫然是個霧面人,道:“鬼道之術?”
但金凌已經追來,藍景儀立刻將抹額往頭上一綁,抱著斷成兩截的書香,御劍而逃。
金凌看聶懷桑已一步步退回暗處,咬牙微微踟躕,喚出金子軒傳給他的佩劍“歲華”,飛身遠去。
聶懷桑回到房間。他很少出手,但一出手必力道極准,江澄還在床榻沉睡。聶懷桑將手腕上的烏鴉從窗口放出去,坐在江澄身邊,看著他沉靜的睡顏,看了整整一夜。
不如03
江澄醒來,發覺自己生平第一次擺出鵪鶉姿勢,依偎於聶懷桑臂彎,且以表情論聶懷桑睡得很是愉悅,一條胳膊占有欲十足地摟緊自己。
他不由捫心自問:“我……醉了?”
“我昨晚有沒有對你做什麼?”雙修初夜若毫無印象實在吃虧太大,問起來難免惴惴不安,好在緊隨其後是相當擲地有聲地,“懷桑,我不會負你。”
“為何不是我對你做了什麼?”他那嬌小溫柔的道侶撒起嬌來,當真是幽默可愛,“我做完後,也不負你。”
江澄忍俊不禁,颳了把聶懷桑鼻頭,亦玩笑道:“你要能將仙督帽子摘了送我,就讓你對我做。”
金凌被擄的稟報就是這時傳來的,江澄登時翻被下床,一掃溫柔鄉中的醉意,雙目清醒若寒霜。
一隻烏鴉低低飛著,扑打羽翼之聲像條引線,線那端是曉星塵手挽拂塵走在路上。時逢七夕佳節菊香滿蘭陵,處處都是駢影成雙軟語笑音,道人雙耳被蓬勃的紅塵喧鬧盈滿,心中逐漸勾勒出花燈糖人、樹上紅簽,唇角半含一抹淺笑。他走出繁華的朱雀街,過金麟台東面景風門逐一行至永昌坊、翊善坊,丹鳳門前分出兩條路,往西是金氏族陵未央陵,三日前仙督金光瑤在此極盡哀榮大葬愛妻秦愫。曉星塵往東走入長寧山,那是蘭陵尋常百姓入土為安的所在,遁入長寧山最無人跡的深處,於清風秀林懷抱間落著一座樸素的新墳,墳旁手植一株松樹,土色很新,是那親手造墳之人同時種上的。
在參天枝幹之上、厚重木葉之後,躲起來,拉著手無聲地被吻。
“未央陵里的是副空殼子,”薛洋一吻畢,依舊意猶未盡地落吻在曉星塵臉龐四處,悄聲道,“這裡才葬著秦愫。”
“金光瑤就坐在墓前,金星雪浪袍跌在土上,他一個人來的,神情很是潦倒,枯坐一天了。”薛洋道,“道長,他就著一塊石頭,正在畫一卷秦愫的畫像。很奇怪他在人前人模狗樣,可在這裡,長相還是那個長相,味道卻變了,變得平凡干槁,甚至顯老。神的是那畫像栩栩如生,秦愫的一顰一笑幾乎能活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