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懷桑一腳將藍曦臣踹翻於地,騎在藍曦臣身上,對藍曦臣拳打腳踢,叫罵道:“你憑什麼教訓我,你還真把自己當我哥了?!我最討厭你這幅樣子,大家一個個都髒了,都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還和廟裡不食煙火的菩薩那般!我也可以和你一樣的啊,只要你把我哥哥還回來,只要你賠我哥哥!”
他見藍曦臣一點都不反抗,更是怒不可遏,全然忘記自己是仙鬼雙修之人,只靠著原始的本能拳打腳踢,罵道:“你別裝高貴了!你還手啊!”
藍曦臣滿目都是痛色,道:“瑤弟,是真的將你當他弟弟的。”
他還敢在他面前為金光瑤說話!
聶懷桑怒極反笑,道:“你知道你的那位瑤弟,現在身處何方嗎?”
“剜去雙目,拔掉舌頭,斫斷四肢,毀去面目,穿透琵琶骨,黑髮遮面,糟糠掩口。”他指著君子道下的滾滾激流,道,“被我扔進了寒潭。”
一記重拳舉了起來,卻終究砸到了聶懷桑腦邊的地上。
“藍曦臣,”聶懷桑此時被藍曦臣壓到地面,他看著藍曦臣傷上加傷血中增血的右手,冷冷道,“你總是婦人之仁。”
這張臉,在藍曦臣眼中,和金光瑤的臉重合在一起,藍曦臣竟一時不知今夕何夕。
“桑弟。”藍曦臣痛心道,“你該看看此刻自己的樣子,現在你和金光瑤,已沒有任何區別。”
聶懷桑突然仰頭爆發出一陣大笑。
“哥哥死後,我人生的唯一意義就是扳倒金光瑤,”聶懷桑笑得喘不過氣,搖頭晃腦道,“我時時刻刻都在看著他,研究他,揣摩他,我不活成金光瑤,難道還活成你藍曦臣?”
他恨聲道:“若活得如你這般優柔寡斷和稀泥,還不如活成他呢。”
“觀音廟中,你每一次的優柔寡斷、手下容情,都逼得我更像金光瑤一分。江澄為了救藍忘機和魏無羨受傷了,你不給他敷藥,卻給金光瑤去敷藥。”聶懷桑哈哈大笑道,“你知不知道,你被晚風所言觸動,要廢家規、振門楣時,我已在盤算殺你了。”
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可仔細聽,聲音萬分苦澀。藍曦臣是個最細心不過的人,聞言不忍,摸著聶懷桑的頭道:“桑弟……”
“我為什麼明知金光瑤是殺害大哥的兇手,卻沒有辦法報仇!”聶懷桑狠狠揮開藍曦臣的手,多年隱忍藏鋒的惡毒傾瀉而出,徹底撕破臉皮,“因為我膿包沒用啊!為什麼所有家主對我都敷衍了事,一聽是金光瑤的事,全都避之不及,因為我沒用啊!為什麼我找到了哥哥被分屍的身體,還不能去找金光瑤對質,因為我沒用啊!”
“你一直不曾徹底失去過,所以不能理解我們對權位的沉迷。”聶懷桑露出痴痴的神態,柔聲道,“我每受挫一次,對權力的渴望便更深一層。從此以後,我心中沒有對錯,只有,有用,或者沒用。”
“只要有用,薛洋又如何?”他道,“只要沒用,江澄又如何?”
他深深呼吸一口氣,好像聞到了權力的味道:“我知道金光瑤為什麼不擇手段也要往上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