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潔白的道袍此刻已被鮮血染上頗多觸目驚心的紅色,顯得十分軟弱無力。胡古月鄙夷地將霜華掛在自己腰間,彎腰去拾起地上的外裘,曉星塵卻突然發難,徒手生生拔出腹部的短刀,橫手朝胡古月刺去。胡古月心知他要奪回霜華,立刻用戴著白綃手套的雙手去攔護腰側,又插了曉星塵肩膀一刀便全身退開。但盲人卻是胡亂摸索著撲上來的,再度失了準頭,挑破老人胸前數層布料,在兩人交手的極快的一瞬間,摸到了老人貼身藏著的一樣東西。
胡古月見狀,後知後覺地亂撫胸口,臉色大變地盯著曉星塵。
“書?”曉星塵低頭,胡亂翻過幾頁,便挫敗地將書往自己身邊一丟,無力地將手撐在身後,其中右手剛好壓在書封面“九鼎策”的“策”字上,氣息急促地茫然抬頭。
見曉星塵一副典型的瞎子反應,胡古月微微放下心來,卻忌憚著那隻壓在《九鼎策》上的手,不敢貿然再上。
若他不是個瞎子,方才翻書看見了些什麼,又看了多少?
“胡家主,”曉星塵以袖掩口,輕輕壓制咳聲,緩緩道,“在下究竟是哪裡得罪了你,以至於你非要致我於死地……從我獵魘成名,世人知我是抱山散人下山弟子後,平龍崗便盯上我了吧。”
胡古月此時微微一驚。
“子琛說,那年他剛出義城便遇見胡童。”曉星塵道,“所以,你想殺我,不是我復生後的事。我魂碎了,但阿洋想方設法要救我,你無法靠近,只得在暗中窺伺,直到鎖靈囊落在子琛手中,才有機會得手。你見我確實魂魄碎得毫無轉機,才終於放了心。”
他最後幾句話說得極甜蜜,竟在唇邊浮現一抹笑意。
胡古月方才對薛洋說,他將曉星塵看得極緊根本無法下手,指的也不光是這幾日的事。
笑意逐漸退去:“換而言之,無論是義城傾城為我陪葬,還是世家子弟們在義城遇險,你都是冷眼旁觀的。胡氏的家訓是中立不依,你對救人濟世那套,十分冷漠,所以你要殺我,一定不是因為義憤或公道。”
“那麼,是因為私仇嗎?”曉星塵自問自答,搖頭道,“也不是。”
“從我夜獵成名,一直到義城玉碎,足足有四年時間,你卻冷眼不發,任憑我一步步自取滅亡。如果是私仇,一定是要手刃仇敵的,不會坐享其成。”曉星塵答道,“想來想去,你只是要我越痛苦越好,只要能讓我付出最大的代價,以什麼方式,由誰動手並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