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少年突然想起一事,渾身一抖,仰起脖子看著曉星塵:“你早就知道我在割繩子,為何要等半個時辰後繩子都快斷了才戳穿?”
曉星塵道:“你和方才那樣,好好同人說話,不再作惡胡來,不是很好麼。”
薛洋似笑非笑,半晌後終究是被曉星塵氣得翻個白眼,再也不肯說話了。
“山路?”薛洋錯愕道,“江北一省是江澄的地盤,城鎮村莊的路都很好走啊。”
問完路的曉星塵回到馬槽旁,將那顆搭在馬背上的人形粽子抱到自己肩頭。租來的白馬一路上和曉星塵極親昵,心知離別將至,甩了個響鼻。曉星塵微笑,又將薛洋擱回馬背,捲起袖子從井中打來一桶清水換下馬槽旁只剩一半水的桶,又將馬槽中最新鮮的草料翻出來堆在白馬面前,輕輕撫摸那馬脖頸。他忙碌著,回答薛洋道:“這是四川省的邊境,之後我們便不再有免費的食宿了。走山路,有問題嗎?”
“道長還真是心懷蒼生,”薛洋沉思片刻,啟唇譏笑道,“又是幫馬打點飲食,又是生怕我在路上濫殺無辜。”
曉星塵本想將他扛起來,卻安靜地看了薛洋一會。
薛洋極少被這種既無畏懼、又無巴結的寧靜眼神關注,渾身都是無名怨氣,笑意漸漸化去,道:“臭道士,你看什麼?”
“笑起來這麼好看,”曉星塵將薛洋扛到肩頭,語氣滿是失望,“可惜自以為是,不肯聽別人的真心話。”
他扛起薛洋,邁步從四川省進入了江北省。兩名少年風姿卓絕,又是這副尊榮,引來側目紛紛。曉星塵沒了文牒,薛洋自然大呼小叫,卻並無一人敢來上前插手搭救。
“他們為何不來攔我?”曉星從城郊走入山林,疑惑道,“你這麼會說,要編排對質,我一定講不過你。”
“會說有什麼用。”薛洋在曉星塵肩頭懨懨道,“江晚吟成天對魏無羨未死奪舍之事疑神疑鬼,動輒綁了人往蓮花塢送去抽鞭子,江北省的百姓都習慣了。”
“三毒聖手這般凶?”曉星塵奇道,“我上月獵魘,見他護著聶氏二公子,是個很體貼仗義的人。”
薛洋冷笑道:“你不是要扭我去清談會受審嗎,你看他到時候仗義不仗義。”
曉星塵愈發奇道:“你先前提江宗主壞你逃跑的事,口氣也不怎麼在意。如今聽我誇他幾句,為何一下便如此口吻不善起來?”
薛洋渾身一震,只覺得心中一股邪火油然而生,充滿對曉星塵的恨意。
所有人都怕他怕的要死,或者拼命巴結他。為什麼只有這個臭道士,對他平平淡淡?
在他眼中,宋嵐是好的,常萍是好的,江澄是好的,連一匹馬都是好的。可面對自己,連討好地笑一笑,他都不願去做。
曉星塵等了許久,不見他說話。兩人這段時間同騎同臥,被迫耳鬢廝磨,薛洋這轉眼笑靨如花翻臉陰狠兇殘的性子曉星塵也早已習慣,便也自顧自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