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騰輕笑,「怎麼了?」
「我知道你很難過。」
懷裡的人身體略微繃緊,漸漸放鬆。柏騰的額頭抵在李錦程胸前,點點頭:「我喝酒了。」
「我喝酒了」等於「我確實很難過」。
大人總是彎繞著講話,倔強固執地逞強。
李錦程輕輕應聲,「因為喝酒了,所以什麼都可以對我說。」
安靜半晌,柏騰緊緊摟住李錦程的腰,低聲問:「你說,叔叔是不是真的老了?」
李錦程微微一怔。
沒等他回答,他又說:「那為什麼我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了?成鈺走了,瑪利亞走了,媽媽走了,小櫻走了,現在爸爸也走了。」
聞言,李錦程久久沒有說話。
此時此刻他才意識到,過去自己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
或者說,身邊的人都犯了同樣的錯誤——認為柏騰是一個薄情的人。
柏騰的心理問題,影響著他的情感交互。尤其是對他造成巨大壓力的養父一家,連專業的精神科醫生都這樣診斷。
柏騰是冷漠的,是沒有感情的,是學不會愛人的。
可事實相反,柏騰比任何一個人,都渴望親情。所以他才背著沉重的枷鎖,堅持了一年又一年。
然而最終什麼都沒有留下。
李錦程眼眶發紅,輕輕呼了口氣。
他低頭,吻在柏騰的眉間痣。
這顆被世俗稱之為「薄情」的痣,是對柏騰最大的誤解。
「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
柏騰抬起手,珍重親昵地撫摸著李錦程的臉。指腹擦過他的眼瞼,鼻尖,唇,細細地描繪著每一處五官輪廓。
三年前的夏夜,他在這裡祈求,希望小孩慢點長大。
可小孩終究還是長大了。
岸邊的微風,再次將柏騰溫柔悲傷的聲音吹散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