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還是口齒纏綿,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君芷將懷裡的小狼裹成個粽子,問道:「天劫來了,怕不怕?」
小狼將頭晃得跟什麼似的,晃到一半,不動了,歪在那裡原來是又睡了過去。
君芷將她放回枕上,復又蓋好了被子,自己下了地,開小爐子烹了壺茶,斟一杯捧在手內。
然則等茶涼了也還未喝一口。
這日早課,她去時,但見柳心瑤歪纏著師尊在說著些什麼。一派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形容。
一旁的空珊坐在桌前也是娥眉緊蹙,見了她來時,別過臉去,裝作沒有看見——自打上次的蠱解了之後,與君芷相見時她總是這副別彆扭扭的樣子,先前更是遇見就繞道而行,或是告假不來,如今還算是慢慢好轉了。
君芷摸著小狼的頭頂毛,主動找她攀談:「師姐,心瑤師妹在和師父說什麼呢?」
空珊轉過臉,看她一眼,又轉回去,冷冷道:「西涼侵擾南齊,罪魁是一個能招鬼將的國師,柳心瑤請師父放她下山去滅了那人。」
君芷抿唇微笑,「可三年之期未到,師尊不肯放行罷。」
空珊哼了一聲:「放行,她也不是人家的對手,不過是去送死罷了。」
君芷還要問柳心瑤是怎麼得知的這個消息,小柳已經回來了,一臉頹喪之色,顯然是沒有說動師尊。
這日的講道依然高深玄妙,須得回去坐上三五時辰參透。
小狼依然沉睡。
君芷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倒出一粒藥來,一分為二,往狼嘴裡塞了半丸,剩下的半丸自己吞了。這個藥,也是拜凜月所賜。自上回通天閣拜見,一人一狼就一直都在分而食之。
這日做事都心不在焉。君芷便不去做那些要緊的,反而將元清手內的掃帚要了來,自玄天的大門起,將雪都掃乾淨,露出明淨的地面來。
元清在一旁抱著頭亂跳:「我的師叔啊,你這樣是叫我受罰啊,耽會兒人看見說我躲懶,坑害師叔你,我受罰的期限可是要順延的啊啊啊……」
君芷道:「無妨,若是如此,我跟你去解釋。」
元清只得戰戰兢兢跟在後邊。
一日無話。因楚顏一直睡著,雪又還在下,便不去泡那溫泉水,收拾收拾睡下了。
至半夜時分,忽然周身刺痛。君芷從夢中掙扎著坐起,一看身側,已沒了楚顏的身影。
跌跌撞撞起來,出門一面喚她的名字,一面四下里找尋。頭頂的蒼穹電閃雷鳴,烏雲翻滾。自上來這瀛洲山,天氣還從未如此惡劣。
君芷心裡便有些發慌,跑得急了些,腳下叫一個石子絆住,人登時摔了出去。摔得胳膊生疼。比胳膊更疼的,是周身如焚燒一般的刺痛。這痛如此熟悉。上一世的萬箭穿心也不過是這個程度。皮肉仿佛正遭受寸寸凌遲。起先在地上輾轉翻滾,好似蛻皮的蛇,還能咬著牙不讓自己叫出來。也不知掙扎煎熬了多久,嘴唇上的齒印滲出甜腥的血來,那鈍刀割肉的痛楚一點一點深入到骨髓時,終於痛得大叫一聲,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