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太傅又膝行了幾步,再次繞到她跟前,「出家這事,殿下何苦親力親為?若是有仙人託夢,定要殿下出家,老臣可為殿下找一替身。」
君芷險些忘了老頭有多固執,退了兩步,在凳子上坐下,款款說道:「太傅不問朝政多年,為何執著於我這樣一個,無關緊要又不受寵的皇嗣?」低了低眉頭,續道:「太傅難道不知,在父皇心中,女子不可以建功立業,只應相夫教子。我若回去,也不能在朝堂上有什麼作為。最好的結局,不過是嫁個世家子弟,成為男子的附庸。略淒涼些,更要去蠻荒之地和親,成為大局之下被犧牲的棋子。太傅看透世情,如何抱有如此不切實際之幻想,竟至於認為君芷可以影響到東楚的萬世基業?」
不等老頭開口雄辯,她再次笑道:「君芷寧可在此瀛洲山上,常與草木蟲魚為伴,清閒過此一生。」
阮太傅抬袖子擦了擦眼淚,哀嘆一聲,「然則九殿下對十二公主也要見死不救麼。」
君芷愣了愣:「太傅不是說……」
「那位仙家將藥引子和海上方都給了臣不假。」阮太傅滿臉苦笑,「但藥引子有二,其中一味在臣的手裡,還有一個,就是殿下。」
君芷眉頭一跳。
凜月坐在一株棠梨樹上,一邊摸懷裡的小豹子,一邊對站在地上的君芷慢慢道:「倒不是要割你的血肉。只是那些藥,怕是獨你能找齊全。」頓一頓,「那是你自己的妹妹,叫人戕害了,看你願不願管了。你若願管,趁現在你師父閉關,便回你的東楚一趟。你若不願管時,也沒有什麼大礙,你本已算得半個出家人,不理凡俗中事,乃是情理之中,沒有人會苛責於你。況且……」
君芷在下邊接腔:「況且……?」
「況且你們那一位十二公主,命格極好,即使現在救不回來,此刻再入輪迴,轉世也是個溫柔富貴綺羅叢里的大家閨秀,吃不了什麼苦。」凜月摸著豹子,始終帶著三分令人脊背生寒的笑意。
聽說君芷要下山,其他人倒是沒什麼大反應。
獨有一個人,險些跳起來。
柳心瑤在她那房門外,說的話整個玄天都聽得見,「偏心!師父偏心!這些人都只對你好,對我不好。我也要下山!」
君芷再三解釋,自己是下山去救自己的妹妹。
「我也是為了救我哥哥呀。就你的手足要緊,別人的手足就不要緊嗎?!這是什麼道理!」柳心瑤靠在門框上賭氣,「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