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要不是周夢琳吃飽了撐的沒事兒來招惹她,她稀罕管這點破事?柳希齡一根手指頭就能把周家碾死,不知道周曼韻還在囂張個什麼勁。
姓周的一家都奇奇怪怪。關夢滿肚子嘀嘀咕咕,輕輕推開了病房的大門。
高級特護病房的確不一般,要是去掉這些擺著的高大上的醫療器械,整個病房就等同於一間高大上的五星級酒店總統套房。
沈雙竹反手輕輕鎖上了門。
走出玄關,經過小客廳,寬大的病床從那扇雕花屏風伸出一截來。室內燃著薰香,淡淡的香味很是宜人。
方才的輕鬆隨著香味飄散而去,室內安靜得落針可聞,關夢和沈雙竹的心都提了起來,不約而同地握緊對方的手。
兩雙鞋子踩在厚重的羊毛地毯上,無聲地逼近裡間那張床。
忽然屏風背後傳來幾聲虛弱的咳嗽,兩人均是一驚,站在原地緩了好一會兒,捂著胸口順氣。
關夢摸到沈雙竹掌心一層薄汗,向她遞過去一個安慰的眼神。走到屏風背後,她用口型無聲道:「你先在這裡站一會兒。」
周連海現在很可能處於清醒狀態,若是面前突然冒出來兩個陌生人,他情緒一個刺激,摁下緊急報警鍵把醫生護士全招來了那她們倆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沈雙竹暫時不能露面,而她......
關夢決定賭一把。她強行穩住略微顫抖的指尖,順了順頭髮後迅速扎出兩個馬尾辮,從口袋裡掏出口紅薄薄地抹了一層。
沈雙竹一開始對她的舉動感到疑惑,不過隨即明白了過來,眼前一亮的同時又不禁暗暗吃味。
關夢擦完唇膏,上下唇抿來抿去,沈雙竹皺著眉把她的兩片唇瓣捏在一起輕輕扯出來,像個紅嘴小鴨一樣,比著口型道:「小村姑。」
關夢瞪著她,兩頰鼓成了蘋果,把沈雙竹的手指擠開,在空中虛虛揮舞了一下拳頭,轉身深吸一口氣,緩緩繞過屏風。
沈雙竹眼角的戲謔在關夢邁步進去的那一刻瞬間退去,雙唇緊抿,眉眼凝著一層化不開的擔憂。
關夢半低著頭走進去,心跳頻率在看見床上躺著的男人時達到了頂峰。
周連海大半個身子躺在被子裡,左手伸出,寬大的病號服袖口下一隻細瘦飄搖的蠟黃手臂,皮膚由於缺乏營養和頻繁輸液變得很薄,皮下血管清晰可見,吸血藤一般纏在骨頭上。
這番形銷骨立的狀態與他冷峻中帶著幾分煞氣的面相極不相符,像是一座大山忽然叫人砍光了樹,只剩光禿禿一堆石頭,只待一場雨降落,便要山洪暴發轟然倒地。
即使身體虛弱,周連海本能的警覺性仍然在。眼前無聲無息闖進一個陌生身影,他渙散的目光慢慢聚焦。
關夢對上那雙鷹一般的眼睛,心跳驟停了一瞬。仿佛後頸被一隻利爪死死地捏住,連一句掙扎的呻|吟都發不出來。
她一時無措地站在那裡。
周連海在看清眼前人的面容時,鋒利的眼神頓時消解,瞳孔一震,眼中滿是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