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編歸入朝廷,卻無辜捲入黨派紛爭而遭到暗殺。被朝廷捨棄,被戰友暗算,當毒箭刺進身體的那一刻,雲初沒有委屈,沒有憤怒,甚至沒有痛苦。
她是笑著倒下的。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真是輕鬆啊。
如今再度醒來,渾身疲憊。雲初靠坐在床頭揉著太陽穴,感知到屋外有人逐漸靠近,聞到了飯菜的香味,她勾了勾唇角,如今孑然一身,竟是拿不出什麼好東西來作為回報。
等了半天卻不見人進來。不過院門到屋子的十幾米距離,就算是纏足婦人也該走到了。雲初忍不住掀開帘子一角偷偷向外看,卻只見到消失在院門的一角衣袍和窗沿邊上的噴香飯菜。
疑竇叢生。那人是誰,救了她又為什麼不肯見她?
想來對方是有武功的,並且功力不低,否則不可能隔著牆便能得知她已經醒來,並且悄無聲息地將飯菜送到她眼皮子底下。
雲初皺了皺眉,把飯菜端了進來。
粗茶淡飯,艱苦的條件自然做不出美味的飯菜,但是也不難吃。雲初早沒了以前在師姐面前挑食的一堆講究,填飽肚子就很好了。
她沒有試毒,直接狼吞虎咽地吃起來。甚至抱著隱隱的期許,最好吃完這頓直接七竅流血而死,走得痛快些。
雲初在屋內靜坐了兩個時辰,身體無任何不良反應,那個悉心照料她這麼多天的人也始終沒有出現。
她可以肯定對方是一個女子。一塵不染的小屋,分門別類擺放整齊的家具小物,院子裡養護良好發了新芽的小花......男人不會有這樣細膩的心思。她對此感到一種錯亂般的熟悉感,仿佛這幾天與她待在一起的人是芸時。
雲初自嘲一笑,怎麼可能是芸時。且不說芸時遠在天邊的邊陲小鎮,扎了根似的不肯離開半步,芸時的武功已經廢了大半,她親口告訴她的,連劍都提不動的常人,又如何能有那人那般敏銳的洞察力。
想到這裡不禁心中一痛,雲初搖頭苦笑,自己一個待罪之身,留下來也是個禍害,不如即刻便走,不再叨擾恩人清閒。
她尋來紙墨,揮筆寫道:
「大恩慚謝,現今無以為報,相信日後必定有緣,便以此箋作引,為君結草銜環。」
落款處,她畫上了一片雲朵。
紙上墨跡一點一點乾涸,雲初想了很久,將腰間一柄短佩取下來,壓在紙上。
這短佩是芸時送給她的,帶在身邊這麼多年,留著也是空想,與其每每拿起睹物思人,不如乾脆將其送出,斬斷情絲一了百了。
雲初孑然一身而來,依舊是孑然一身離去。她帶上院門,慢慢地往樹林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