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安靜靜地站在被喝止的地方,頭微低看著斜前方地板上讓拉門活動的溝槽, 不說話, 扯著衣角的手泄漏他的小情緒。
「我說過不要在房子裡跑來跑去, 毛毛躁躁的,行事沉穩一點。」宇智波謙埋首於文件之中, 從兒子進屋到現在都沒有抬頭, 筆在紙上不停寫著, 「有什麼事?」
宇智波富岳拽緊手中的衣料, 再開口時聲音小了很多,「……今天老師說我丟手裏劍有進步。」
「恩, 繼續保持。」
富岳盯著父親的頭頂好一會兒, 確定他真的不會施捨一個眼神過來,鬆開被手汗浸出皺巴巴濕痕的衣擺, 轉身噠噠噠地跑掉。
宇智波謙手中的筆頓了一下,終究吞回已到嘴邊要再念一次兒子的話,輕嘆一口氣,眼神掃過擺在桌邊的全家福照片。
照片是富岳滿三個月的時候照的, 茗火幫他弄了個大名的裝扮, 因為胎髮不夠長又太軟無法塑形,還黏上假髮,用弱化版的金縛術讓那時候連翻身都做不到的兒子端坐在台子上, 其他三人則分別扮作侍衛侍女。
他本人一如既往沒什麼表情,茗火笑得最燦爛,若水則淺淺笑著,看不出她照完像立刻像彈掉小蟲子一樣把那身惡俗的粉底大紅花侍女服換掉。
發覺自己盯著女兒的臉太久了,宇智波謙甩甩頭,繼續將注意力放回文件上,卻怎麼都趕不走那股煩悶。
自若水跟自來也離村遊歷,已經過六年了。
整整六年沒有任何消息,也未曾有派駐在外的木葉忍者有關於他們的隻言片語,無人親眼或聽聞別人見過他們兩人。
即使忍者學校就讀年限增長為三年,富岳再一年也要分配隊伍成為下忍,而若水現在該有十九歲了……
第一年,族人們有事來找他會順便善意調侃地問一句:「你家若水是不是在外面玩瘋了啊哈哈哈。」
第二年,三個學生都出村的猿飛日斬路上遇到他,帶點玩笑又帶點憂慮地說:「自來也這臭小子,綱手大蛇丸都有寫信回來,就他沒有,果然平常太慣著他了。」
第三年,除了與茗火以外的對話,對方都會特意迴避若水的名字,甚至連富岳也不會提到,就怕提了富岳會留下若水這個尷尬的空白。
第四年,開始有人建議他立衣冠冢,弄個葬禮做為告別。
第五年,整個宇智波只剩他和茗火堅信若水還活著。
第六年,情感堅持著希望,理智分析著現實,此消彼漲,他也沒剩下多少信心了。
靜不下心繼續處理族務,宇智波謙離開桌案站到窗邊,看著庭院裡踢石子玩的富岳。
他這些年忽略了富岳很多,他可以豪不遲疑地說於若水而言他是個好父親,然而主角換成富岳,他無法做出相同的宣言。
由於擔心若水,不免疏忽了富岳,這不是個可以接受的理由,無論原因,父母都不應該因為一個孩子而忽視另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