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這次出來水門給了我臨時決斷的權力,特別是有關你的事情。」自來也朝帶土的方向擺了擺手權作安撫,視線卻一直停留在鹿驚的身上。「我已經提出了折中的建議,是你自己拒絕了它;既然如此,恐怕我暫時得對你採取一些限制的手段。」
「這是應該的。」鹿驚平靜地點點頭。頓了一下,他又說,「我並非不信任您,自來也大人……只是有些事,還是眼見為實才最有說服力。」
自來也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神情微動。一瞬間他似乎有些遲疑,但很快又果斷下來,從懷中取出一枚捲軸,蹲下身鋪開在地上。
「不好意思,要委屈你一陣了。」他低聲說,「現在這裡傷兵滿營,不論出於哪種角度的考慮,我們在回木葉的路上都禁不起再出任何變故。」
「我理解。請……替我照顧好父親。」
「這個用不著你囑咐。」自來也嘟囔。他飛快地結了手印,一掌按在捲軸正中的圓形咒陣上,大喝一聲:「封!」
捲軸上的符號應聲發出光芒,整個房間被籠罩在了藍光當中。數道寫滿封印咒的布條從自來也的掌下飛出,如同有自我意識一般地撲向目標,而鹿驚則站在原地,毫不反抗,任憑那些布條將自己層層纏起。
「等等!」帶土大喊。雙目傳來刺痛,他卻全然不顧,推開阻攔的鼬作勢要跳下床去。「現在就給我解釋清楚,你到底——」
就在這時,從他們自戰場上撤離後起、便再也沒有和帶土有過任何形式的交流的鹿驚終於抬起眼帘,朝他望了過來。幾乎只是短短一瞬,那雙屬於死者的異色瞳已被布條遮住,隔絕了兩人的對視;但這一眼已足以將帶土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目光相觸的時間太過短暫,短到無法傳遞任何具體的訊息,但帶土卻覺得自己什麼都明白了。
對自來也的質疑立刻做出回應,打斷他的問話,拒絕向自來也說出內情,鹿驚所做的這一切,歸根結底都只有一個目的。從他拍開那隻伸向琳的手時起,鹿驚已明白他知曉了鳶的身份,並且不願他在激動之下言多必失,還沒有做好面對他人反應的準備就將真相脫口而出。在這件事上,除了他們的老師水門以外,鹿驚不相信其他的任何人。
可正是這個寧可被暫時封印也要掩護他的鹿驚,卻在另一個世界的他的面前,親手將琳給……
「帶土?帶土!」
鼬的搖晃讓帶土回過神來。抬眼望去,鹿驚的身影已從原地消失,自來也也站了起來,正在將重新捆好的捲軸小心地放進懷裡。
「……抱歉。」迎著二人關切而困惑的眼神,帶土從牙縫中擠出這兩個字——這似乎耗盡了他殘存的所有力氣。「我大概是太累了……請讓我休息一陣。」說罷,不等鼬和自來也回答,他就重重地倒回了床上,並且再次用被子蒙住了腦袋。
一陣無言,隨即是腳步聲,拉窗簾的聲音,在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出去、房門關上之後,病房裡徹底安靜了下來。帶土蜷縮在床上,緊閉著眼睛,只覺得心頭湧起一陣前所未有的、強烈的虛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