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择梧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他埋头下楼,憋着气似的朝路口走,一路走到公交车站。
寒风钻进衣服缝隙中,林择梧松开死咬的牙关,呼出一口白雾似的气。
下午,闻陈有事出门。
林择梧从外面回家,走到五楼,余光扫到某处忽然一顿,接着瞳孔狠狠一缩。
503门口周围被贴了照片。
可能再次见到这些照片的冲击比第一次少了大半,也有可能是闻陈和他天天待在一起越来越熟悉。
那种只是在一起谈恋爱的单纯想法在林择梧心里扎根,林择梧竟然没有像上次那样感受到仿佛天塌般的崩溃。
只是有点不知所措的无奈,因为他知道那种单纯的想法只会存在于某部分人心里。个体差异不同,导致对每件事的想法不同。
林择梧明白这是不可避免,却又有些不得不直面那些不同态度的怅然失措。
一切归结于他还年轻,不够坚强也无法与自己和解。
林择梧呆站了几秒,敛了神色。
他走到门前,抬手撕下大约十几张照片,神色却是鲜少的平静,指甲被墙壁某处凸起刮到,指甲缝里冒出血线。
林择梧只是甩甩手,便没有再管伤口,他将整栋楼找了一遍,没有再发现照片。
他带着这些照片上顶楼,放在盆里烧了,唯独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某个地址,要求他三天后放二十万现金过去。
二十万?
陈超。
林择梧握紧拳。
.
找闻陈的是他顶头上司,公司最大的老板。
在休息日突然找他,肯定有大事,闻陈将车钥匙交给服务生去泊车,自己提前到餐厅。
却不料老板也已经到了,正在玩桌上的茶具。
张总?
张维示意:不要拘谨,坐。
张维今年四十八,穿着严肃的银灰色西装,头发由发蜡打得顺滑光亮。他平常不苟言笑,年轻的员工基本不敢靠近他。
闻陈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等他先开口。
张维摆弄着茶具,一套行云流水,最后递给闻陈一杯茶。
有人向我举报你。张维平静地说。
闻陈手指尖一停。
张维盖上茶盖,从左手侧的皮包里拿出一则牛皮纸信封,沿着桌边滑过去。
闻陈放下茶杯,拿来那信封,重量不重,摸上去有点硬。
拆开,里面是几张照片。
被偷窥的不适让闻陈微微蹙起眉。
张维看向他的脸,想观察他的神情,却出乎意料的什么都没看到。
平静,连伪装的微笑都没有。
平常在工作环境下的闻陈是一丝不苟、面面俱到的,甚至有伪装下的冰冷圆滑能将老油条们一语噎得说不出话。
闻陈收起照片,叠好信封开口,整齐地放在手侧,拿起茶杯饮下,似乎又恢复平时的状态。
闻陈将茶杯放回去,拿起纸巾擦拭手指,这才不紧不慢地问。
他向您举报我什么?品行不端?
张维视线落在他手侧的信封上闻陈没抓着也没有压在手下但是张维确定自己已经拿不回来了,不由地眼皮微微一跳。
你觉得自己品行不端吗?
闻陈直视着他精明却复杂的双眼,不避不让:我并不这么觉得。
张维敲敲桌面,将刚凝滞的氛围敲碎,然后一句话将针芒推上高峰。
听说这是个未成年。
成年了。
张维说:这个人说你下手的时候还是个未成年。
下手?对方的用词真是非常匪气,看来很看不惯我这个人。
八|九不离十。张维说,不管对方想做什么,我关心的是公司,不要让你的个人问题影响公司。
闻陈说:我明白。
媒体方面,这几天盯着点,别让人做文章。
张维话已至此。
闻陈手指尖敲了敲桌面:这照片,您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今天。张维抬起眼皮。
.
二十万,林择梧拿不出来。
三天后,林择梧也不会去。
他没有继承遗产,这笔债务不属于他。
但那些照片他没关系,不过就是再遭受一遍前几年的流言蜚语,可是闻陈该怎么办?
林择梧在顶楼待了一下午,从夕阳西斜到夜晚降临,在晚上七点,收到了来自闻陈的消息。
他给他发了段视频。
看地方是某个很高的楼里,照片上有他半截肩膀,肩膀后是延伸到远方的江河,和江河上璀璨的灯火。
林择梧忍不住打给他,响两声就被接起,闻陈那头却不像他想象中那样热闹,背景音很安静。
林择梧?半天没等到声,闻陈疑惑地喊他名字。
林择梧撑起身,提着烧照片的铁盆子一步步往楼下走,说:你最近有没有收到一些奇奇怪怪的邮件。
闻陈笑道:没有。
寄给他的顶头上司罢了。
闻陈想了想,不着五六地把话题引开:你给我寄东西了?网购?
林择梧:
林择梧:我给你寄的东西是奇怪的邮件?
闻陈:啊这。
林择梧又说:住这么近,需要寄邮件?
闻陈笑了:不不不。
林择梧安静了好一会,站在楼梯阶梯上,整栋楼空旷得过分,似乎能听到他小心压抑的呼吸。
电话那头,闻陈静静等待,不催不急,等着他先打破这一片安静。
终于,林择梧握紧手机,轻声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餐厅这个角落中人寥寥无几,桌上餐盘剩下大半,张维早走了,唯独信封被他无赖地留下。
窗外的热闹被隔绝在玻璃那头,无声地展开一场盛大的宴会。
闻陈扯松领带,一股想回去的倦意油然升起。
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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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离开城东,耀眼的灯火被遗落在车后。
相比之下,深巷子附近的灯火更温和、宁静,不那么无坚不摧,更容易被人打破。
闻陈回去路上买了只鸡,撩起袖子跟老板砍价,最后满载而归,老板满脸写着没想到你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嘴皮子这么溜。
闻陈全当没看着。
宁。
倒车入库,闻陈解开安全带,失去引擎发动机声后,整个车厢陷入沉默,唯独留下他衣裳布料摩擦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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