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都是皇上给的,给一口他们吃一口,不给他们就只能饿死,所以他们几乎没得选。
今天顾鸣一个是带虞思齐出来问话,第二个,就是为了探探这些人的底。
观江园这个项目,管理层全是顾鸣一派,当初顾家换主,顾爸把江山交到儿子手上的时候,这些人就是顾鸣第一批提上来的小人物,现如今也算是混到了管理层,只是忠心与否,那就未可知了。
想说什么?顾鸣单刀直入,揉了揉眉心,显然不想再听他们的车轱辘奉承话。
见顾鸣这个态度,一桌人对视一眼,还是由王总开口,他一脸慈眉善目,未语先笑,很是招喜,再怎么也不惹人讨厌,或许就是占了这点儿长相的便宜,他才敢在顾鸣面前多说几句胆大的话。
顾总,我们这些人,从这个项目开始实施,就早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对于顾总呢,我们都很感谢,尤其是在毫不犹豫给我们拨钱同意我们请人来景区做传统文化渲染这件事儿上很是感激,顾总可能有所不知,我们请来的这些所谓传统艺术家,好多人在接到这个工作之前几乎都处于吃不起饭生活都没法维持下去的状态,对顾总肯点头赏识他们一口饭吃,这些人也都很感恩戴德,所以顾总今天一定要赏我们几个这厚脸皮,也是赏几位先生一点小脸面,听一段?怎么样?
说着话时,王总表情丰富,长吁短叹且说且挥舞,几乎是要声泪俱下,一副对于艺术传承痛心疾首的样子,感染的一桌人都有些热血上头。
一个胆子大又年轻的下属站了起来,义愤填膺起来:没错!我们当初写这个项目企划书的时候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谁知道上面三番两次不肯批准,我们几次去联系沟通几位老先生和他们的徒弟,嘴皮子磨破才让先生们同意试着让徒弟们在景区演出,好些人在接到这个工作邀请之前根本就是给人洗盘子端碗搬砖的!谁知道还好有顾总,最后救了我们,也救了这些人,真的,感谢顾总了
顾鸣看着他声情并茂眼中含泪的演讲,眉目舒缓了一些。
王总却拦住他赶紧让他坐下噤声,并瞪了他一眼,这才对顾鸣赔笑:顾总,这个年轻人嘛,容易激动热血上头,顾总原谅原谅
顾鸣轻轻摇头,有些感兴趣地看向刚刚说话的年轻男人:年轻人就要敢想敢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看他就很好。
四下一时静默。
得到了顾鸣亲口肯定的年轻男人激动地脸都红了,站起来碰倒了桌上的酒杯,赶紧鞠躬,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顾鸣笑了笑,摆摆手让他坐下。
一桌人都用奇异的目光看向那个年轻人,一副奇了怪了他都能让顾鸣夸的神情,显然这个年轻人今天只是被拉来凑人头的,刚刚也一直默默跟在队伍最后面闷头只顾着走。
顾鸣把这些看在眼里,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王总看时机差不多了,这些铺垫就为了得顾鸣一个欢心,无论谁博了这个头彩,总算也是如愿以偿,今晚的目的算是成功了一大半,他赶紧示意后堂扒着帘子偷看的秘书,叫人出来。大厅正中央摆着顾鸣那一桌,顾鸣身后正是酒楼里高出地面的一块空地,显然是为了某些演出而搭建的台子,那位王总走近要向顾鸣再敬一杯,顾鸣正要端杯子,身后传来一阵急促又清脆的花鼓声,顾鸣一怔,转身往后看。
虞思齐也看向身后的台子,顾鸣注意到他转身之后头发有些散乱,下意识伸手给他拨了一下,就这么的两人忽然在光里对视了一眼,花鼓声里当众生出了一点异样的情绪。
很快后台帘子一掀,出来一串穿着宫女戏服的花旦,在台前排了两排,像是要夹道迎什么人,很快花鼓停了,敲了一声小锣,穿着华丽的青衣旦上了台,手里拿着金纸扇,半遮着脸,脚步轻慢,像是悠然踱步,华丽花哨的戏服以及珍珠闪烁的头冠显得整个人都华贵而优雅,她慢条斯理地在胡弦声中穿过由宫女们组成的道路,一直走到台中央才站定,但依旧没有露脸。
顾鸣觉得稍微有些奇怪,显然这出戏并不是他印象中的贵妃醉酒,但服装上又很相似,顾鸣只能猜想是这个世界观自己衍生出来的什么文化。
台上的贵妃在金扇后出声道:左右侍候今日八月中秋,陛下要在后花园赏月,却无人邀我,妾妃心有不甘,却不敢造次,只得带宫人前来,假意与陛下相遇,言语欢笑,以称心意
这词顾鸣皱起眉,越不对了。
杨贵妃,是这么唱的?
他和虞思齐对视一眼,显然虞思齐也察觉到了不对,但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捏了捏顾鸣的手腕,抓住顾鸣的手,示意他没事,听一听。
顾鸣不太想跟他又这么当众腻味,只是虞思齐的手一旦抓住就粘的太紧,实在是甩不开,只好任由他那么抓着,好像某种宣示主权。
陛下,是妾妃在此啊台上的杨贵妃忽然转过身,转了半圈,轻飘飘拜倒在地上,正对着台下,顾鸣想要看清她的脸,但她头太低看不真切,只听她道:陛下是吃醉了酒了,妾妃在冷宫十载光阴,如今一朝相见,陛下,可还认得妾妃啊
她抬起头,泪眼直直看向台下的顾鸣。
顾鸣一皱眉,虽然台上青衣旦角浓妆艳抹,但他却实实在在从她脸上看出了一点熟悉的意思。
虞思齐哗啦一下站了起来,炸毛的狮子一样挡在顾鸣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本章的戏改编自《贵妃醉酒》,戏词我自己改的,不是什么正经词,不要信
第60章 花瓶
虞思齐站起来, 顾鸣就已经意识到了台上那人是谁。
说起来也很莫名,顾鸣以前觉得虞思齐看上白乐的时候,看他跟白乐拧眉瞪眼都觉得和谐;现在, 虞思齐只瞟一眼白乐顾鸣都紧张, 生怕他一冲动冲着白乐那张嫩白悲戚的小脸儿揍上两拳虞思齐激动了连顾鸣都敢绑,顾鸣觉得这种事儿他是干得出来的。
顾总,这位是在一位戏剧大家手下学了戏的小白先生,听说, 他和顾总您似乎是故交, 我们就自作主张让他来演这个头场了,这服装和化妆, 顾总您觉得还满意?
顾鸣压根没给他眼神,只抓住虞思齐的手腕, 示意他稍安勿躁, 这才轻轻敲了敲桌子, 淡定道:的确认识。既然来了,就上座吧,我看你们还给他留了个位置。
顾鸣视线暗示性地瞥向自己身边有意无意多出来的一个空位。
王总被看破目的, 尴尬地笑了笑, 不过他在商场里混了多久?这根本算不了什么大场面, 今天就算是顾鸣当庭发作发火, 他也能想办法拿话把这事儿圆过去。
王总很快收拾好情绪叫人加凳子, 招手让台上的白乐下来。
顾总,他伸手给顾鸣倒酒,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笑得实在让人懒得打他,倒完酒他才迎着脸儿奉承道:您真是够赏我们脸的了, 不瞒您说,之前我们几个一直胆战心惊,生怕您身份在那儿,来了以后跟我们没什么可说的,又嫌我们烦,现在看来真是我们想太多了,哈哈哈哈
这话说完,顾鸣如果再发火,可就是拿架子了,明着捧,实际上还是怕顾鸣降罪。
虞思齐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些人的言外之意,自从落座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跟唱大戏似的,顾鸣一句话不说,他们自己就先能演出个三四五六出剧情,现在又把白乐牵扯了进来,虞思齐暗自喝了一口桌上的酒,眼神发沉。
虞思齐很少见到在这种场合的顾鸣,一下见到,还有些新鲜,看着那些人两腿发抖对一脸冷淡的顾鸣又敬又怕,虞思齐就有种想当众调戏顾鸣的冲动当然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更多的还是担心会再次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