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辜負任何人的信任,更不會辜負這異乎尋常的依賴。
那戰慄般的顫抖似乎隨著手上的力氣宣洩了出去,漸漸停止。蘇芒怕任務過程中被人追蹤,不用任何脂粉,衣服上透出一股藥糙的香氣。這香氣雖然清淡,卻讓他比之前平靜得多。
他聽著她溫柔的低語,沒來由生出了一個奇怪的想法,希望蘇芒是隨便什麼對手派來的人,親近他的時候一下扭斷他的脖子,自此一了百了,不用去想李沉舟,也不用去想趙師容。
——如果等不來這一刻,讓她陪他一起死,那也很好。
蘇芒對他的心思一無所知,還在嘗試逗引他說話,“趙姐怎麼會和蕭秋水在一起?這一年來,蕭秋水都做了什麼?”
柳五睜開眼睛,似是冷笑了一下,淡淡道:“他組建了一個神州結義,號稱神州盟主,跟隨岳飛抗金,大哥讓趙姊去幫忙。你既然這麼關心他,何不去看看?”
“要去也得等你這邊的事結束,”蘇芒心想蕭秋水果然不愧是劇qíng主角,居然能把權力幫的幫主夫人拐上光明大道,“說真的,我武功要是差上一點,手就要被你捏斷了。”
她正以十分彆扭的姿勢環著他,柳五繼續裝聾作啞,手上的力道倒是輕了些,於是她又問:“那現在可信的人還有多少?請不要說一個人都沒有……”
柳隨風道:“還有刀王和水王,輪值的人是盛江北。”
“……”
蘇芒倒是還在笑,只是笑容已經很勉qiáng,“如果是我有事,來幫忙的人都不會只有三個。才一年多不見,你怎麼會混到這個地步?朱大天王死後,黑道上似乎沒了能和你們分庭抗禮的勢力,難道還有別的敵人?”
柳隨風瞧著她的輕顰淺笑,一陣悵惘,一陣恍惚,一年多不見,蘇芒仍是以如此隨意的口氣對他說話。過往的記憶漸漸甦醒,他搖搖頭道:“權力幫的幫主是大哥,不是我。幫主死後,很多人事都已變了。還有些別的人願意來,但他們實力不濟,來也無用。”
“其中連一個頂用的高手都沒有?”
柳隨風笑了一聲,道:“高手?高手被你殺了一半,你都忘了?”
蘇芒大窘,正當防衛歸正當防衛,這麼直白地說出來,她還是有點不好意思。柳五又道:“權力幫樹敵無數,大概會有慕容世家,也有蜀中唐門。他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
慕容世家的家主慕容世qíng,驚才絕艷,名動八表,昔日的名聲僅次於燕狂徒,兒女均才貌雙全,武功超卓。蜀中唐門深藏不露,老一輩五十年不出江湖,隨便出一個小輩,就能在江湖上博得不小的名氣。
再加上一些來撿便宜的,難怪這一戰可以成為第三次進入的支線任務。蘇芒稍作盤算,覺得可以先留下來看一看敵人的實力,真抵擋不住了再走不遲。但柳五像是屁股長在了椅子上,一絲暫避鋒芒的意思都沒有,她開始考慮把他打昏帶走的可能。
她想著應對未來的策略,偶爾向柳隨風問幾個問題。天際的夕陽一分一秒地沉落,嵌在血紅的晚霞之中,燦然生光。兆秋息忽又回來,帶來一個不幸的消息——慕容世qíng已入金陵。
柳五無動於衷,只點了點頭,蘇芒還在試圖換一個比較有節cao的姿勢,兆秋息被他們驚得連行禮都忘記了。蘇芒裝作沒看見他驚訝的表qíng,苦笑道:“能不能給我拿把椅子?柳總管不許我坐他對面這一把。”
靈堂里只有兩把椅子,一口棺材。兆秋息看了看柳五的臉色,一聲不吭地轉身出門。
然而,他一直沒有回來,椅子也沒有來,柳五在等的人卻先到了。
他們踏入花圃範圍的同時,蘇芒心有所感,感到外面有一大波敵人在接近,而且是實力不凡的敵人。她想出去狙擊,柳隨風卻不同意。
“我只是出去看一下,馬上就回來。”
“讓我去門口布毒……”
無論她怎麼說,柳隨風始終抓著她不放,如溺水者抓著救命稻糙。她心中一軟,不願qiáng行震開,好不容易才趕在那批人抵達之前,抽出手站到了一邊。柳五卻還是那支頤蹙眉的姿勢,冷冷看著進門的人。
一行六人從曲徑通幽的花圃里走近,無一不是儀表高雅 ,相貌堂堂,男的英俊,女的清秀,連帶頭的中年人也不例外,正是號稱江南第一的慕容世家。
蘇芒好奇地打量著他們,發現裡面居然有兩個綺年玉貌的女孩子。她還記得,昔日柳五為討她歡喜,將武林中各大勢力和出名的人物掰碎了講給她聽,評價中多有刻薄之語。他對慕容世家武功的點評是“華而不實,往往注重招式的美觀,忘記了武學的本質。”
她那時怎麼回答的來著?
對了,那時氣氛很好,她拍手笑道:“你只會褒貶別人,倒是去殺一個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