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極烈如山的身形突如其來地出現,攔在蘇芒與金兀朮之間,劍氣立即被他截住,難做寸進。蘇芒眼都沒眨一下,劍光紋絲不動,去勢也全然未曾改變。
萬千劍影忽地斂為一劍,沒有半點花俏變化,劍與拳再度相撞,發出dàng人心魄的沉沉悶響。
蒲極烈雙眉一揚,面現詫異之色。他的詫異不是因為蘇芒的劍法多麼神乎其技,而是因為,在他的意識里,周圍的環境忽然發生了變化。
不再是狂風bào雨浴血廝殺,而是一座廣袤無盡的石殿,殿頂刻滿周天星斗,一批奇異的浮雕懸浮於空中,正面石壁上刻著一行大字——“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行文字像是漢字,又像是女真文字,他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明白了它的意思。
他已經很多年未有這種錯覺,不禁懷疑這年輕女子的jīng神力量有了突破xing的飛躍。然而,下一瞬間,他恍然大悟,這並非對方的反擊,反而恰巧是他侵入了對方識海的後果。不知是刻意還是無心,她居然不加抵禦,任他長驅直入。
然後他就來到了這座大殿當中。
殿中現出一個持劍女子側影,側影十分模糊,帶著qiáng烈而清楚的意圖,以錯覺出現前的速度和氣勢向他直衝過來。看模樣,她竟是要靠jīng神層面的對抗,脫離他的感應範圍。
蒲極烈微微一笑,對他而言,這手段jīng巧有餘,可惜難以造成實質的傷害。他右拳一提,血色在周身凝成一道躍躍yù出的氣流,氣流將出之際,他的目光忽地落在四十九幅浮雕的最後一幅上,嘴角微笑立即消失不見。
那幅浮雕的名字叫做“破碎虛空”。
不過一剎那的錯愕,微小至常人覺察不到的地步,卻足夠蘇芒的身影從他身畔如飛掠過。戰神殿的幻景隨著她身影的遠去,寸寸坍塌崩壞。也正是在這一剎那,她成功脫離了蒲極烈的靈覺,如同一個虛無縹緲的影子,直接穿過了他的攔截。
虛空消散,重歸慘烈的現實世界,蒲極烈霍然回神,從那玄妙無比的浮雕中清醒過來,眼前的對手卻已換成了裘無意。他蓄勢待發的一拳迎上的是裘無意雙掌,沛然莫可御的巨力狂涌而出,只聽一聲筋骨折斷的悶響,這一拳結結實實擊在裘無意胸口。
曾有“九命將軍”之稱的丐幫幫主竟爛泥般癱了下去,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息。
長歌劍和青鸞羽氣勁相連,幾乎連成劍海,海上一輪殘陽如血。長槍自剛猛變為靈動,劃出靈逸的軌跡,蛟龍般自劍海中激dàng而起,瞬間爆出一串令人心悸的劍槍撞擊聲。神槍破開蕭秋水的劍勢,一槍點中長歌劍,將他震得向後退去。
金兀朮持槍停步,臉上突然現出一種很奇怪的神qíng。
他垂下頭,看著自己的胸口,一截劍尖從胸口透出,劍上寒光一閃,又迅捷無倫地收了回去。鮮紅的血從胸前噴涌而出,他本來肅殺的眼神也隨之一分一分黯淡。
蘇芒唯恐他死得不夠快,一劍穿心還嫌不夠,又用先天真氣震斷了他的幾大經脈。但她的報應接踵而來,蒲極烈回身全力一拳擊出,氣勁凝成刀劍之形,似緩實快,以雷霆萬鈞之勢從四面八方壓向她。
他重創燕狂徒,擊斃裘無意,自身毫髮未損,戰績不可謂不驚人,但金兀朮的死,無疑是昭告這次行動的徹底失敗。四太子完顏宗弼向來有軍神之稱,深得皇帝倚重,朝野信任,他一死,以後撕毀和約吞宋的計劃必定大受影響。
蒲極烈近年來一直隱伏不出,專心追求天道,也知道此事對金國的打擊。同時,金兀朮對他的確抱有充足的信心,才會選擇親身參戰,乃是提前打定不會輸的主意。
他的確沒有輸,金兀朮卻死了。縱然能將這些宋人全數殲滅於此,四太子也不可能返生還陽。
“成功擊殺金兀朮,本次輪迴世界所有qiáng制任務完成,獲得生存點數兩萬。輪迴者判定為第三次進入輪迴世界,難度提升,必須成功脫逃至安全地點。到達安全地點時,將給予相應提示,向輪迴者開放回歸和藥品權限。”
蘇芒無暇計較這條件何等苛刻,甚至無心為裘無意之死而傷感。柳隨風等人還在這裡,面對的是龐斑等級的可怕對手,即使碧落天讓她立即回歸,她也會義無反顧地留下。
蒲極烈的拳來得實在太快,她剛把長劍從金兀朮身體裡抽出,已經感受到身後狂bào無qíng的龐大壓力。倉促中,她盡力提升功力,旋身急轉,試圖化解這必殺一招。
就在這時,一道淡青色的人影閃到了她身前。青刃一橫,迎上那渀佛能摧毀一切的拳風。
蘇芒都不知道柳隨風的身法能夠快到這種地步,這已是只有先天高手才有可能達到的速度。她不及多想,身形凝住,一掌按在柳隨風背後。先天罡力轟然爆發,兩人猶如串在一起的糖葫蘆,同時向後飄飛。蕭秋水大驚,一步趕上,亦以雙掌去接斷線風箏般的蘇芒。
結局是又多了一個身受內傷的人。
三人加起來數百年的功力,竟還要略遜於這位金國魔尊。柳隨風有百戰寶衣,蘇芒功力較深,蕭秋水最後才頂上,分擔了這一拳之力,總算沒有人立斃當場。那魔神般的身影佇立不動,令他們均有不同程度的震撼。
柳隨風臉上的面具像是鼓足了氣的皮囊,被拳風爆開,化為片片碎片。他露出來的臉上,嘴角已溢出一絲鮮血,但眼神淡若chūn水,毫無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