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英望向了葉飛,六歲的小孩子仰頭回望著葉英,他先是有些羞澀望了一眼葉英的臉,轉而卻是目光灼灼的落在了葉英手中的焰歸上。
阿飛對這個世界上很多東西都有一種好奇之心,譬如糖葫蘆,譬如魚,又譬如這西湖的靈山秀水。然而這一切的紛雜和喧囂,在那一柄劍的面前,仿佛倏忽就淡了。年歲尚小,葉飛還無法準確描述出他初見大莊主的時候的心中所想,哪怕是成年之後,因為言語笨拙,阿飛的表達也有些讓人莫名。
他說,大莊主,是一柄劍。
後來,他的李大哥告訴他,喜歡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阿飛深以為然,因為就是這一瞬間,他就喜歡上了這西湖邊上的天地。如果這就是阿姐所說的“藏劍”的話,那麼他真的慶幸自己當初的決定。
“啊呀,其實說阿飛是土特產,也差不多吧。”玉卿久忍不住笑了起來,而後在距離葉英十步之遠的地方將小孩子放到了地上,順帶解下了自己背後那駭人的重劍。將手中的重劍連著劍鞘一道遞給阿飛,玉卿久狀若無意的對阿飛說道:“阿飛,幫阿姐把這柄劍給師父送去。”
葉飛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明白玉卿久意欲何為,不過他還是很聽玉卿久的話的,於是他便伸出了小小的還得帶著幾分肉意的小手,雙手握住了玉卿久重劍的劍柄,而後十分輕鬆的向著葉英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
葉飛的每一步走的都十分穩,江南剛下過一場寒雨,地上的土壤還尤帶著幾分濕潤,若非阿飛踩在上面,總會在地上留下小而深的腳印,其他圍觀的幾人幾乎要以為玉卿久的那柄重劍是空心的假把式了。
“哎呀我說老楚,你說玉丫頭劍有多重?”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幕,胡鐵花嚇得直用手中去敲楚留香的肋骨。
楚留香一時沒留意,被胡鐵花直接打了好幾拐子,忍不住齜牙咧嘴的“嘶”了一聲,楚留香連忙用手去擋胡鐵花。
便是在兩個人這小小的“摩擦”的時候,一旁站著的顧惜朝已經淡然開口道:“我們大小姐的劍淨六十三斤十五量,劍鞘重十斤四兩。”
而顧惜朝沒有說的是,他看過大莊主制的制劍譜,因此知道在藏劍的所有重劍之中,他家大小姐這一柄還算不得是最重的,甚至若是要以重量排列起來論個高低,他們大小姐這一柄恐怕還進不了前五。
阿飛已然走到了葉英面前,看葉英並沒有伸手接過他手中重劍的意思,小孩子回頭詢問的看了一眼玉卿久,見對方只是衝著自己鼓勵一般的笑著,阿飛想了想,轉而將玉卿久的重劍舉起,舉高過了頭頂,雙手奉到了葉英面前。
葉英看著這個輕鬆的舉起他們藏劍重劍的孩子,又看了一眼不遠處一臉邀功的小徒弟,他搖了搖頭,先是從阿飛手中接過了玉卿久的重劍,對他輕聲道:“旅途辛苦,你是要跟你顧哥哥去休息,還是要先跟那些小師姐師兄們一道玩兒一會兒?”
阿飛原本有些忐忑——雖然阿姐說她帶他回藏劍山莊,大莊主一定會喜歡他的。可是……可是萬一呢?萬一大莊主不肯讓他入藏劍門下,他該怎麼辦呢?阿飛是最勇敢的孩子,卻也總是最沒有安全感。正因為如此,在一切都沒有開始之前,他總是習慣做好最壞的打算,因為只有做了最壞的準備,等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他才不會真的太過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