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物研究院這時候出了聲明,表示邢學義藏毒屬個人行為,與新希及藥物研究院無關,新希的注射用抗腫瘤藥物將如期上市。
縱然這樣撇清關係、強調新藥上市,新希股價仍持續下跌。
宗瑛雖然持有新希的股份,但她毫不關心股價下跌的消息,在部門同事議論723事故的同時,她手頭最後一份鑑定報告收了尾。
「那個小孩的舅媽擺明是想鬧大了撈一筆,畢竟這個小孩現在只能由他們來養,養小孩的確是不菲投資啊」、「是誒,養小孩太燒錢了,我家隔壁的幼兒園學費漲得簡直不像話。」、「漲了多少啊?」
同事們的話題轉得飛快,宗瑛也擱下工作,開始做別的事——
寫好病休申請,附上她從醫院拿來的診斷報告掃描件,一起提交。
接下來就只要等。
這件事她從頭到尾一星半點也沒透露給薛選青,交班的時候,薛選青甚至心情很好地給她塞了一大盒鮮肉月餅:「不用謝,明天買點現烤肉脯來回敬我。」
「明天我不上班。」宗瑛坐在椅子裡,打開紙盒拿了一塊。
「那你別吃了。」薛選青橫她一眼,迅速奪回餅盒。
宗瑛將鮮肉月餅用力咽下去,喝乾淨杯里的余水,收拾妥當下了班。
雨天計程車更忙,宗瑛好不容易打到一輛坐進去,車載廣播正唱著腔調久遠的老歌。
「為什麼呀斷了信,我等待呀到如今,夜又深呀月又明,只能懷抱七弦琴,彈一曲呀唱一聲……」
宗瑛看向窗外,漫天的雨往江面上倒,暢快又迷茫。
她突然想起,盛清讓好像已經有十幾天沒有出現了。
今天是8月11日,周二,南風轉西風,溫度在26攝氏度左右,舒適宜人。
那邊也是8月11日,周三,會是什麼樣的天氣?他不出現,是因為上次的事情而顧忌699號的不便,還是因為別的緣故?
宗瑛想了一路,到699號公寓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在電梯裡碰到平日裡總是晨起練琴的小囡,那小囡笑起來雙頰兩個梨渦,聲音清脆動聽:「姐姐你也會彈琴的嗎?」
宗瑛不會,她家的鋼琴是她媽媽以前用的。
「上個月有天晚上十點鐘的樣子,我聽到你家有琴聲哪!彈的是那個……」她撓撓頭,眼睛一亮:「蕭邦的夜曲對不對?但是好像跟帶子裡彈的不太一樣誒,姐姐你是忘譜了嗎?」
「……」
電梯門打開,小囡同她道個別就先走了,宗瑛轉向另外一邊,打開門,按亮廊燈。
早上出門時忘了關窗,屋子裡的舊物沾了雨氣,有一點兒時的親切霉味。
宗瑛走過去將風雨關在窗外,轉頭瞥見角落裡一架老鋼琴,母親去世後,幾乎再沒有人碰過它。她坐下來小心推起琴蓋,生硬按下琴鍵,只突兀響起幾個音。
沒有人去彈奏的樂器,保養得再好,也缺少一種生命力。
她起身合上琴蓋,仿佛能看到母親坐在這裡,又似乎能看到盛清讓坐在這裡脫譜彈夜曲。可斂回神,確實什麼人都沒有,只有頂上一盞燈,與世無爭地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