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很好啊。」外婆講完猶豫片刻,終於提到他臉上傷口:「你臉上的傷同這個職業有關係伐?是不是遭人報復了呀?」
「是的,外婆。」宗瑛再次搶答。
外婆便說:「要當心啊,現辰光做哪一行都不容易的。」
宗瑛回她:「外婆,你先休息會兒吧。」
這是明確阻止她打探了,外婆瞧出她的意圖,說:「那我眯一會。」接著又伸出手輕拍拍盛清讓的左肩。
盛清讓倏地轉過頭,外婆壓低聲音說:「這一路要開四個鐘頭,宗瑛會很累的,你半路跟她換著開開,讓她也歇一歇。」
盛清讓面上頓時湧起窘迫:「我不會開車。」
這答案出乎外婆意料,她卻還要打圓場來緩解對方的尷尬:「我也不會,沒有關係。」
外婆說完便蜷在后座睡了,盛清讓轉頭確認了一下她身上蓋了毯子,才重新坐正,看向宗瑛:「真是麻煩你了。」
宗瑛沒有理他,側臉始終繃著,全神貫注地開車。
盛清讓看向車窗外,快速掠過的夜景單調乏味,只有各色路牌在黑暗中反光,平靜得令人戀戀不捨。
過了許久,車后座響起老人家的疲憊鼾聲,宗瑛一直繃著的臉這時才稍稍鬆弛,小聲與盛清讓說:「大概三點多我們就能到上海,要送你去法租界還是公共租界?」
「法租界。」
「你要回公寓嗎?」
「是,我回去看看清蕙和孩子們。」
宗瑛略詫異。
盛清讓解釋道:「二姐不同意清蕙收養那兩個孩子,清蕙就只能暫住在公寓,我這陣子不在上海,只能托葉先生關照他們,也不曉得情況如何了。」
宗瑛問:「上海現在怎麼樣了?」
盛清讓短促閉了下眼,回憶起數日裡發生的種種,勉強只答了兩個字:「不好。」
宗瑛這時偏頭迅速瞥了他一眼,不知為什麼,那種對方「有去無回」的感覺在瞬間變得更強烈了。
時間一點點往前走,車在高速上安靜飛馳,仿佛能開到天荒地老,就算互不交流,這靜謐平和的相處也令人眷戀。
霎時,宗瑛的手機拼命震動起來,屏幕隨之亮起,來電人「宗慶霖」。
宗瑛不接,電話卻持續不斷地進來,一個接一個,那架勢似乎非打到她接通不可。
宗瑛餘光瞥見服務區指示牌,索性駛入服務區,停穩的瞬間接起電話,稱呼還未來得及喊出口,那邊便是劈頭蓋臉好一通責問:「你是不是缺錢著急套現?為什麼突然要拋售股份?」
面對父親的質問,宗瑛閉上眼,暗暗咬緊牙根,聲音卻風平浪靜:「沒有特別的原因,我就是想減持。」
宗慶霖顯然在氣頭上:「現在在哪裡?立刻回家裡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