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大老闆昨天還為這個事情發飆的,在公司里不要亂講。」
「可都在傳啊,又不是我起的頭。」水龍頭的流水聲歇了,那人接著道:「發飆說不定是做了什麼缺德事情心虛呢,鬼曉得。」
緊接著嘩啦嘩啦幾下抽紙的聲音,她又講:「無所謂,反正我也打算跳槽了。這次曝光出來的事情,剛好撞上嚴查期,要是處罰真的下來,新希直接就進黑名單了,很可能三年內的藥品申請都不會被受理,很多項目只能耗著,基本等於掐死藥研院了。」
新希的前景並不像大樓外體玻璃一樣明亮,宗瑛從樓里出來時,雲層剛剛掩了太陽,腳下路面覆上一層陰影。
她回了「家」。
十幾歲住校後她就基本脫離這個家了,如無必要,從不回來。
在這個家工作了很多年的保姆阿姨見她突然回家,駭了一跳,卻還是像小時候那樣稱呼她:「小瑛回來了呀!」
宗瑛走進客廳,保姆阿姨又問她:「吃飯了沒有呀?想吃什麼我給你去做。」
宗瑛往餐桌前一坐,說:「吃什麼都好。」
保姆阿姨一邊系圍裙往廚房去,一邊說:「今天他們都不在家,我只多燒了一口飯,給你炒個飯吧。」
偌大客廳里只剩了宗瑛一人,陽光從窗戶探進來,魚在透明水缸里擺動尾巴,廚房香氣滿溢,湧入客廳。
像回到很多年前,嚴曼忙實驗,爸爸忙應酬,就剩她和保姆在家。
以前放了學回來,保姆阿姨炒一碗飯給她,擰開一瓶牛肉醬,挖起滿滿一勺蓋在米飯上,迅速攪開,狼吞虎咽地吃完,還是覺得餓,好像胃裡有個黑洞,怎麼也填不飽。
熟悉的味道又端上桌,宗瑛卻吃得慢吞吞的。
保姆阿姨在旁邊小心翼翼地打量她:「怎麼瘦了這麼多?工作再忙也要吃飯的呀。」又說:「今天怎麼過來了?」
宗瑛吃完了放下筷子,看著空碗說:「想去看看我媽媽的房間。」
保姆阿姨聽她這樣講著,心裡嘆了口氣,聲音也放緩:「去吧。」
宗瑛起身上樓,一路走向頂層閣樓。
這個房間早年作為嚴曼的工作室,連宗瑛也不能隨便進,後來她走了,這地方徹底淪為儲藏室,只有保姆阿姨還惦記著,偶爾來打掃一下衛生。
宗瑛推開斜頂閣樓的窗戶,陽光和風迫不及待地灌進來。
小時候遇上雨天,閉緊這扇窗戶,仰面躺在地板上看書,聽密集的雨往下落,總以為自己睡在一口井裡。
宗瑛低頭四處找,希望能找到邢學義的物品,但這些紙箱看起來都非常陳舊,沒有一隻像是昨天才搬進來的。
這時保姆阿姨端著水果上來,講:「昨天宗瑜媽媽帶回來一堆東西,本來以為她要囤在這裡的,但今天又全搬走了,你腳下那塊地方,昨天特意打掃好騰出來的,看來也白掃了。」
宗瑛直起身反問:「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