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冊子橫放著,藏在藥典與書櫃內壁之間,且較藥典的高度矮了一截,身高不夠或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盛清讓手指一捏,穩穩抽出冊子。
封皮乾乾淨淨,一個字也沒有標,但冊子中間鼓兩邊薄——典型的剪貼本。
另一邊的宗瑛尋到一摞筆記本。
拿起一本,隨手翻開一頁——
左邊寫的是:「2011年9月17日,刮北風,多雲天氣,有陣雨,天不冷不熱,你好嗎?」
右邊頁面寫:「2011年9月18日,降了溫,仍然刮北風,天陰了很久,但一滴雨也沒下,你好嗎?」
宗瑛飛快往後翻——
日記一天不落,只記錄天氣,最後一句永遠都是:「你好嗎?」
是問誰好,這些天氣又是記錄給誰看?
宗瑛臉色愈來愈沉,額上汗都冷透了。
因為同樣有記錄天氣習慣的,還有她母親。
「宗小姐。」
盛清讓忽然喊她,將她猛拽回神。
她合上手中筆記本,只見盛清讓朝她走來,到她面前,又伸手遞來一本冊子。
他講:「應該是邢學義做的剪報,你看一眼。」
宗瑛迅速打開,一頁頁往後翻,越翻越遲緩,同樣是關於嚴曼的剪報,他做得甚至比宗瑛自己還要細緻全面,其中有些宗瑛看都沒看過。
他為什麼要做這些?
他有什麼資格做這些?
宗瑛胸腔里竄上來一撮無名火,憤怒的淡藍火苗里藏的卻是恐懼。
「還有這個。」盛清讓說著遞去一盒藥,白藍相接的藥片盒上印著「草酸艾斯西酞普蘭片」字樣。
「藥片吃了將近一半。」他講,「我看說明上的適應症是重度抑鬱和——」
「我知道。」宗瑛伸手接過藥盒,想起去年有次碰見邢學義,他那時就瘦得簡直可怕,笑容遲緩且機械。
這樣的一個人,和嚴曼的案子脫不掉干係,但到底——是什麼樣的干係?
殺人者?還是……
沉鬱的壓迫感忽然就覆下來,宗瑛將盒子和冊子都還給盛清讓,有些吃力地短促嘆口氣,語聲低緩:「時間不早了,整理一下吧。」
今晚發現的這些雖然超出了她的預料,但都不是證據,因此一件也不值得帶回,只需要物歸原處。
紙箱裡的物品儘量按原樣放回去,箱底用透明膠帶仔仔細細地重新封好,一隻一隻擺回原位,貿一看確實沒有動過。
兩人忙完,外面天已經蒙蒙亮。
宗瑛看一眼時間,提起勘驗箱道:「下樓吧,還有五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