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抽了三根,最後一根快抽完時,老闆瞥一眼她的住院手環講:「你住院還抽這麼多,不太好啊。」
宗瑛聞言抬頭,天氣好得離奇,不熱不冷,年輕養眼的學生們三三兩兩從校區里走出來,每個人都生機勃勃,她心中卻是難以言說的苦悶——
一心想要劃清界限,卻得來如此「關心」。
在他們眼裡,她只不過是一個盛放心臟的容器。
宗瑛沒有再抽,將餘下的煙收進口袋,回頭看一眼店內的掛鍾,剩下的都是無所事事的時間——
工作暫停,嚴曼的案子陷入停滯,手術要等,1937年的事情不用她插手,她徹頭徹尾成了一個閒人。
薛選青來得很晚,風塵僕僕趕到醫院時,已經是晚十點半,直奔病區瞥了眼宗瑛,見她在睡覺,陡鬆口氣,身體一軟,轉個身在走廊排椅里坐下來。
一身疲憊,一身味道,頭髮也油膩膩,但她累得不想起身去洗。
突然有人在她身邊坐下來,薛選青扭頭一看,正是盛清讓。
她轉回頭,看著空氣問:「從哪過來?」
盛清讓一身潮氣,顯然1937年還在下雨,他答:「公寓。」
一問一答,陷入沉默。
過好半天,薛選青突然坐正:「宗家那幫人急起來什麼事情都做得出,宗瑛心又善,萬一真簽了捐獻協議,搞不好那幫人還會串通醫生故意讓她手術失敗,一定要攔著宗瑛,等她醒了我要好好勸勸。」
盛清讓聽完,想了數秒,卻回道:「就算如此,或許也是沒有用。」
薛選青一愣,扭頭看他。
只見他從公文包里取出薄薄小小的一冊——白皮,上印國徽和出版社名稱,中間一行紅字「人體器官移植條例」。
「這是從宗小姐書櫃裡找到的,如果這是現行條例,其中第八條——」盛清讓說著翻到那一頁,指出相關條例:「公民生前未表示不同意捐獻其人體器官的,該公民死亡後,其配偶、成年子女、父母可以以書面形式共同表示同意捐獻該公民人體器官的意願。」
他手指重點划過「未表示不同意」,同時講:「這意味著,即便宗小姐沒有簽捐獻協議,但只要她沒有明確表示不同意,她的父親都有權利同意捐獻她的器官。」
說到這裡,他不自覺抿緊唇,臉部肌肉也愈僵硬。
薛選青一把奪過冊子,埋頭逐字讀過去,霍地一合往膝蓋上一拍:「只要她爸爸同意,不簽也要捐?這要被那個老缺西知道還得了?!」
「不過——」盛清讓開口接著往下講:「只要明確表示不同意,比如以書面形式拒絕,那麼誰也沒有權利捐獻、摘取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