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夫一再保證,容不得大夥不信了。杜氏囑咐陳大夫定要守口如瓶,將人送走了。他一走,傍晚還貌似融洽的房間一時炸開了鍋!老太太,大舅母,二舅母,輪番詢問這孩子到底是誰的——
“還能是誰的,肯定是薛青旂的!”二舅母梁氏翻著眼珠子哼道。
杜氏求證地看向外孫女,而歸晚也眨著一雙清眸茫然地望向她,小臉稚嫩,卻掩不住容顏絕色。當年她母親在京便是出了名的標緻,歸晚隨了她,甚至比其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張蒼白的小臉,加上無辜的眼神,瞧得杜氏好不揪心,柔聲哄道:“晚兒不怕,告訴祖母,祖母給你做主。”
歸晚真是哭心都有了,她也想知道啊,可想到腦仁疼也想不起這孩子是如何懷的。
怎麼可能想得起來?這具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何況那些零散的記憶。這些雜七雜八的片段根本撐不起原主短暫的一生,大多時候她都憑著運氣去猜。
她無奈搖頭。“記不起來了,真的什麼都記不起來了。”說罷一聲連著一聲地嘆,小身子骨都快嘆散架了。
杜氏心疼,攬著外孫女哄道:“不想了,咱不想了……”
不想了?慣孩子也得分個時候吧,這關係姑娘家的聲譽不說,若傳出去,武陽侯府的臉面還要不要了,脊梁骨還不得讓人戳破!本來就是個潛在的禍患,這會兒又添了一遭,侯府可不敢留她一輩子。大夫人何氏壓著性子道:“歸晚,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再好生想想。若這孩子是青旂的,咱還能挽救,畢竟你早晚都是薛家的人。”
別說她們,就是歸晚也迫切希望這孩子就是未婚夫的。可一點蛛絲馬跡都想不起來,讓她如何認下!
她沒答,房中一時沉寂。何氏急得直咬牙,梁氏則捏著指頭算了起來,然越算臉色越差,惶然道了句:“不對,這日子不對啊!青旂上月底離京,這月初七才到的江寧。就算到了江寧便碰面,至今也不過才十餘日,這孩子怎可能是青旂的!”
這話一出,驚得何氏簡直丟了三魂七魄!
全京城哪個不知余歸晚是薛家的準兒媳,鬧出這檔子事,誰臉上掛得住!若是換了旁人還能調和,可薛青旂的父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右相!祁孝儒是右諫議大夫,直屬右相,若折了人家面子,夫君在朝豈還有安寧之日!還有兒子祁琅,他今年才入翰林院啊!
梁氏也愁,平日便沾大房的光,若是大伯受排擠他們也好不到哪去,然她更愁的是自己兩個女兒。二房無嫡子,梁氏和二爺關係本就不冷不淡,她若想在家站穩腳,全指兩個女兒嫁得好。歸晚雖不姓祁,可到底是侯府的表小姐,祁家姑奶奶的親閨女。落下這種名聲,定要影響自家女兒!
看著老太太懷裡病懨懨的人,梁氏心裡怨懟:回來便是個禍害,還不如不回呢!
半個時辰過去,大夥依舊沒從歸晚嘴裡問出絲毫來。起初還覺得她是羞於啟齒,可眼見小姑娘眼神越發沉靜,雖愁容郁色,卻坦蕩認真,不得不讓人心裡質疑:難不成她是真的因這一病失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