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過譽了。”歸晚嫣然福身。
能直呼母親名諱,二人關係必然親近,而且她又是自己的准婆婆,如此親密,可自打從杭州歸來,她對自己不聞不問,方才相遇更是轉身便要走。歸晚覺得,她們之間好似並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歸晚直覺沒錯,薛余兩家是有婚約,可薛家早便動了毀約的念頭——
門閥婚姻哪個不是利益至上,既然余懷章不肯順從薛冕,何必還要聯姻。不過身居高位礙著顏面,怕輿論指摘他們背信棄義,薛家未曾明言。
而今杭州失守,想必余懷章逃不了罪責,到時候余歸晚是罪臣之女,薛家便有千萬個理由不娶她。
所以眼下這事,急不得……
“聽青旂道你昏迷有些日子,眼下可是好些了?瞧你這身子骨,還是弱啊。方才見你救人的時候,小臉白得我都替你捏了把汗,生怕你挨不住。你啊,還是不要多走動。都說病來如山倒,祛病如抽絲,切莫心急,旁的不要多想,踏實在府上養病,一切都待身子養好了再說。”
這話若旁人聽了,定然挑不出理來,可歸晚卻品出了幾分滋味——她這是要拖啊。歸晚頜首,道:“謝夫人關心,歸晚謹記。”說著,朝她身後望了眼,問道,“青旂沒陪您來嗎?”
小姑娘倒也不是個心思慢的,知道抓關鍵,楚氏含笑道:“朝政繁冗,青旂為皇帝擬詔,每日都是早出晚歸,哪有那麼多閒暇的時間多餘的精力。便是為他著想也該體諒他不是,總用那有的沒的去要勞他煩心,只怕到頭來會得不償失。”
這回歸晚算聽出來。又是不急,又是煩他,緣是這位準婆婆把青旂迫切成親的原因歸在了她身上,以為是她在催青旂。
不過也是,若非自己有孕,他也不會這麼急。
見歸晚沒應聲,楚氏又開口了,蹙眉道:“也得虧青旂沒來,不然瞧見方才那幕必然要吃心。不是做長輩的話多,這姑娘便該有姑娘家矜持,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啊。”
她語氣好不凌厲,歸晚知道她所指為何,心中不由暗嘆,婆媳不合簡直是條千古定律,這還沒成親便開始撂話了。
歸晚笑笑,淡然道:“瞧夫人您說的,青旂乃坦蕩君子,怎會因我救人多心?想必若他在也定不會坐視不管的,況且方才不過是個意外,無心之舉罷了。青旂是您兒子,您還不了解他嗎,他可不是那般心量狹窄的人。”
呵,她倒是會避重就輕,明明說的是她,她偏扯到青旂身上,還扯得這話讓人反駁不了。如何反駁?難不成要否定她,認下自己和兒子斗筲器小?楚氏一時無話可說,唯是不屑地瞥了她一眼。
二人陷入僵持,倒讓一旁的祁淺看得好不暢快。她余歸晚也有不受待見的時候啊。
心裡正得意著,祁淺眼神忽而瞟見了楚氏身後小丫鬟手中的福簽。白紙金墨,兩排瘦金小楷,怎瞧著都似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