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落,梁氏才發現東側客位上,正坐著一位身著圓領紫色常服的男子。四品以上才著紫色,想來這位御使大人官職不低。瞧他已知天命卻髯須不生,面相白淨得女人見了也要生愧,梁氏猜出,這位爺是從宮裡來的。
果不其然,隨著一份明黃捲軸被托出,他甩著抑揚的腔調宣道:“聖旨到,祁府接旨——”
乍聞“聖旨”二字,梁氏的心猛然提了起來,伏地而跪時下意識捏住了兒女的手。
“……雲麾將軍,縱橫沙場數年,軍功赫赫。今又立平雁門定兩浙之功,承陛下金恩,為褒獎賜其姻緣,於諸臣良媛中擇嫻淑者而配之……”
到了!賜婚詔書終於到了!梁氏緊張,心裡卻有種揚眉吐氣的痛快。嫁入祁府十幾年,因沒能生個兒子,她處處抬不起頭來。在何氏面前,她低人一等,就連在姨娘面前,也要礙著二爺忍氣吞聲。為了能挺直腰杆,她磨破了嘴皮子才讓二爺求了這麼一樁姻緣,待女兒嫁了,看往後的日子誰還敢給她臉色……
越想越激動,梁氏嘴角抑不住地上揚,攥著女兒的手也重了幾分。祁淺被她捏得生疼,心也亂得在意不得了。她全身緊繃,不敢相信聖旨這麼快就下了,那是不是說她非嫁江珝不可了?那薛青旂怎麼辦?
“……余家長女,端方韶儀,禮教克嫻懷詠絮之才,與將軍乃天作之合,今下旨賜婚,望二人同心同德,敬盡予國。布告中外,咸使聞之。欽此——”
御使最後一字拖音而出,良久沒得到回應。他透過聖旨邊緣瞧去,面前祁家老小都瞪大著眼睛望向自己,神情好不驚駭。
宣旨也有些年頭了,什麼場面沒見過,御使倒也不足為怪,清嗓似的咳了兩聲。祁孝儒回過神來,趕忙叩拜接旨。然就在此刻,梁氏恍然驚醒。
“不可能!”
御使遞過聖旨,白眼一挑,冷道:“夫人是懷疑咱家宣錯了?聖旨在此,您瞧瞧便是。”
任誰都聽出御使不大高興了,可梁氏顧不得,盯著祁孝儒手中的聖旨驚愕道:“不可能,不可能是余歸晚,怎麼會是余歸晚!”
御使聞言忽而笑了。“若是懷疑人,那您更不必了,是余家小姐無疑。不怕跟您說,這人還是雲麾將軍親點的,錯不了!”
這話一出,祁家老小驚得更是合不攏嘴了。
瞧著這一家子,也別指望他們打點了,御使連聲道賀都懶得說,甩袖便走。祁孝儒趕忙將聖旨呈給杜氏,追了出去。
杜氏托著聖旨的手不住地顫抖,她看了眼身邊的外孫女,然余歸晚早已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