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無任何金銀飾物,一根荊簪將發綰起,顯得耳邊那朵白色的絨花格外扎眼。
歸晚打量她這一身喪服似的裝束,想也知道是為悼念夫君兒子。
可人已經去了五年多了,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她總是這般走不出,也不怪和府里人容不到一起。
歸晚施禮,梅氏淡然應了,連個多餘的表情都沒有,甚至未曾多瞧她一眼。
梅氏端著茶盅,悠然吹著那依然消散的茶沫,不言一聲。堂中靜得尷尬,想到無論如何她都是自己的婆婆,歸晚恭敬道:“這些日子沒來給母親請安,請母親見諒。”
“玄笠師傅要的經抄完了嗎?”梅氏呷了口茶,忽而問。
歸晚微怔,這話顯然不是問自己的,身旁的蘇氏應聲:“昨晚便抄好,已送到佛前供著了。”
梅氏點頭,又問:“你可知我為何要你抄經。”
蘇慕君沉思片刻,搖頭。
梅氏道:“你是不是在五真香加了龍涎?”
這話問得蘇慕君有點窘,赧顏應道:“母親嗅出來了?”
“不是我嗅出來了,是玄笠師傅。”梅氏瞥著蘇慕君嗔道,“加什麼不好,偏是龍涎,你以為貴的便是好的?這取自活物體內的香材,是能用來敬佛的嗎,你這是對佛祖的褻瀆!”
梅氏聲音極好聽,不疾不徐,優雅從容。可凌厲起來,也叫人心顫。蘇慕君連連認錯,解釋道:“二夫人道府上沉香沒有了,我這也是心急,便取了它摻入。”
“寧缺毋濫,你不懂嗎?好端端的敬事偏就叫你毀了。別以為這佛台何物都上的去,有些東西,註定就是上不了台面的,往後這忌諱的,別往回帶!”
呵,真是一個賽一個地厲害。起初歸晚害覺得梅氏不搭話是有意忽視自己而已,然這刻才明白,人家這是在含沙射影旁敲側擊啊。
是她把自己叫來的,結果自己還成了那個被忌諱不該來的。這是在給自己下馬威嗎?
歸晚宛然笑了,當沒事人似的,熱情道:“母親是要沉香嗎?我院裡有,一會兒我便讓下人給您送來,您還缺什麼,我一併給您準備了。”
瞧著她那殷勤勁兒,梅氏微詫。這姑娘是沒聽懂嗎?蹙眉瞥了蘇氏一眼,“嘭”地一聲把茶盅扔在了桌子上,冷冰冰地甩了句:“不必,這不乾不淨的東西,可不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