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晚瞧見流血也驚了,連忙道歉,可對上他那嫌棄的眼神,她也不幹了。怕弄疼他,她上藥極小心,緊張得鼻尖都冒汗了,他居然還說她是故意的。這一句話,勾起方才在書房的冷漠待遇,她堵著的心也火了。自己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討好他,他心真是石頭做的,還是說,他真的恨自己恨到了骨子裡。
有孕本就情緒不穩,最近事一個緊著一個,歸晚心裡躁得慌,熱的抹了把額角的汗,把藥甩在了盒子裡,一雙水潤的大眼睛瞪著他,嗔道:“對,我就是故意的,怎麼了。嫌我手笨便找個不笨的呀!”
小姑娘聲音軟萌萌的,更似撒嬌,不過江珝聽得出來,她的確生氣了。這麼些天,她也有過愁容但大多時候都是歡顏笑語,跟在他身後示好,活像他案頭的那隻揚唇吐舌的青銅小貔貅,明明是威嚴的象徵,偏就對著他媚眼諂笑。
她居然也會生氣,可又因何而氣呢?
江珝想不懂,也沒心思去想。他默然放下衣襟,坐直身子穿上了鞋。
眼見他起身又要走,歸晚一把拉住他袖口。
“鬆開。”他低沉道。
這人怎麼一言不合就要走,歸晚眼淚都快急出來了,堅定道:“不松!”
“你松不松。”他聲音越發地低了,俊朗的眉心帶著戾氣,陰寒得讓人顫慄。歸晚有點明白傳言中“煞神”的意思了。
她忍不住了,到底還是軟了下來,扯著他衣袖哭道:“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別走了,你好幾日都沒回,府里傳開,我都快成個笑話了。就算你怨我,也得告訴我我到底哪錯了,我改還不成嗎!”
小姑娘眼淚撲簌簌地流,沿著紅潤的腮頰浸潤了整張柔嫩的臉,不顯狼狽卻獨有種撩人憐惜的風情,她粉嘟嘟的小唇一張一合,委屈得不得了,卻還在含混道著:“你娶我到底為的什麼呀……”
江珝被問得心猛然揪起。到底為何娶她,自然是因為恨,可僅僅因為恨嗎?
不管余懷章到底有無投敵,他失守之責都是逃不掉的,她也必然是罪臣之女,以薛冕的性格如何會讓罪女入薛家大門,她的結局不是流放便是為奴為婢,便武陽侯府也未必保得住她。若是恨,放任她自生自滅不是更輕鬆,可他偏偏娶了她,便是余懷章獲罪那日,她也可以沂國公府少夫人的身份躲開這一劫……
不要說歸晚,便是江珝眼下也摸不清自己到底想的是什麼,好似每每面對她,心底的那份堅定總會被動搖。
他看著她,扒開她的手,蹙眉道:“別哭了,我不走了。”
他把她按在床上,看著她水瑩瑩的小臉想到什麼,猶豫片刻後還是出去了。再回來時,手裡多了塊浸濕的絹帕,遞給她。
小姑娘抽搭地鼻子沒接,看著他,梨花帶雨。他又是無奈地深出了口氣,給她擦了擦臉頰。他哪幹過這伺候人的事,手下沒輕沒重,她嬌嗔道:“都擦疼了……”
江珝愣住,把巾帕塞進她手裡,端坐在了對面的椅子上,英俊的臉如雕像般清傲而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