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懷章的罪一日不定,我這心便一日不踏實。”小書房中,薛冕嘆了聲,想到宗敬風,他更是滿肚子的火氣沒處撒。“一把老骨頭,早就該致仕回鄉了,還這般多事!含飴弄孫的日子不過,他這是不想善終啊!”
“父親!”薛青旂忙喚了一聲。雖是在家,但有些話依舊不能隨便說。
石稷看了眼薛青旂,淡淡一笑。論才氣和謹慎,薛青旂要比父親強很多,但只因他出生時父親已居高位,故而良好的教育讓他少了父親那份狠勁,薛冕出身寒門,這一路爬上來不容易,可謂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相爺不必憂心,余懷章的罪是一定會落下的,只不過早晚的事。”石稷勸道。
薛冕捻著綬帶上的穗子凝重地搖了搖頭。“非也,只怕宗敬風的目的不僅於此,我怕他會翻案。”
“案子都未曾定,如何翻?”石稷笑了。
薛冕看著他,狐疑問:“先生此言何意?”
“案子如何定,自由相爺您說得算,不論早晚,該定罪的自然逃不過去。怕只怕左相的心思不在此,他定是知曉了余懷章下落不明之事,在拖延時間。很可能他知道余懷章未死,在等機會,一查究竟。”
一查究竟……
薛冕恍然,隨即眼中閃過一絲驚恐,他看了看兒子,鎮定道:“你先去吧,我與先生有話要談。”
父親不曾對他公開的事不是一件兩件,薛青旂習以為常,他淡然應聲,餘光瞥了眼石稷,默默退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薛青旂思潮起伏。有些事,他不問不等於不清楚,從杭州之圍開始,父親便將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兩浙戰事上。他知道石稷給父親出的計謀,他也去江寧催促過賀永年,同時給他帶了一封信。他不知信中內容,但賀永年收信不過三日,杭州便被叛軍攻克,門戶大開。
起初薛青旂並沒有懷疑什麼,然回京後,父親盯緊了余懷章不放,便讓他覺得蹊蹺。父親名義上是為徹查杭州失守案,可他卻生怕余懷章被查出是清白的,甚至不惜建議皇帝草草定案,將涉及人員一律定罪。他到底擔心的是什麼……
薛青旂自問,頭腦中驀地閃過了一個不好的念頭——難不成杭州失守,與父親有關?!
剛走到自己房門前的薛青旂猛然頓足,旋即一個轉身,甩開步子朝大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