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阿糙,或者說他寧願人們喊他本名陳忘,他認真扳過蘇藥的臉,看著她的眼睛,從來都是風姿颯慡的紅藥堂,他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絕望難過的眼神,那個和她在一起的刺客……到底還是傷了她麼?
“藥姐,我只知道……”阿糙斟酌著並不連貫的語句,“有些不在乎你的人……忘了就好……至少如果是我,無論生什麼,就算我死了……我也不會丟下藥姐,不會讓你找不著我……我還記得你把我設為團長的那天,我站在天涯城下仰望你的背影……那時我就決定要永遠站在一個你回頭就能看到的地方,我……一直在你身後……”
“你在說些什麼?”蘇藥本就心qíng沮喪,阿糙的胡言亂語已經讓她沒有力氣去想其中包含的意思,她無力地打他:“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姐,你,現在,就給我回去,別說些廢話了,我平生最討厭不戰而敗的人,特別是拋下兄弟的人。”
東方之主王神木、燕國軍師洛子商、燕國公主韓灩灩、夏國國王紀滄海、燕國國王南波萬……這些有背景或是有實力或是有歪門邪道的人,如今都出局了,剩下大貓小貓兩三隻,蘇藥就不相信她一手培養出來的盜賊團長,還拿不下第一。
“好。我知道了。”
阿糙用力點頭,藥姐的意思,是拿到神器就能讓他“廢話”了嗎?一瞬間阿糙的心中仿佛有十萬馬力在奔騰,他激動地走過依舊被記者擁堵的電梯間,沿著安全通道的樓梯,大步跑回頂樓賽場去了,兄弟們,拿神器啊!
蘇藥出門打車,回了自己家,哪怕明知道希望微茫他不可能在那裡,又打車去了秦川家,照舊是空空無人,偌大的書房,曾經他們並肩碾壓人間的地方,如今只剩她當年的獲獎照片擺在書架上,迎著月光,清清冷冷。
窗外是繁華的不夜城,那麼大的都市,她卻不知他還會去什麼地方,除了兩個人的家,她現自己原來根本就不了解他的,他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太多的隱忍,可是,秦川,就算是你靈魂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的碎片,我還是,義無反顧地愛上了。
蘇藥最後又回了酒店,沿著安全通道的樓梯,漫無目的地往上走,到了賽場門口,她看了眼,依舊往上走,樓頂就是天台,據說兩年前曾有一個想盡辦法也紅不起來的過氣明星從這裡跳樓過,當日的報導與轟動她至今還記得,然而這天台依舊沒有關閉,人間人間,萬丈繁華,總要有一個角落來容納徘徊的失意者們,越是紙醉金迷的地方,越是有這樣的人們吧……
蘇藥果然在天台邊緣看到兩個背影。
一個苦惱地趴在左邊角落,這人她認識,是盜賊團的第四把手,因為撞上洛子商而沒能進決賽的盜賊丁。
右邊角落的,站在更危險的護欄外側,好像隨時都會掉下去一樣,蘇藥只看到他的背影,不知道是誰,那漆黑的衣服布料在夜風中翻騰,臥槽,這人是想跳樓自殺麼。
蘇藥悄悄走到盜賊丁那一邊,拍拍他的肩膀。
“……藥姐?”盜賊丁迷茫又痛苦的眼神,“藥姐你上來做什麼?你也失戀了麼?”
“……失戀你妹。”
“那你不去拿神器了?”盜賊丁苦bī著臉,他親愛的弟兄們正和大哥在賽場上團結拼殺,他卻不得不在這裡chuī冷風,各種不慡啊不慡,藥姐你丫的居然還溜出來……天知道他是多麼想進決賽啊!
“讓你大哥去拿了。”蘇藥無所謂地說,她從前愛財如命,如今才現一百個神器放在她面前,也不如死神一個人來得重要。
“藥姐,你喜歡大哥麼?”丁忽然說。
“我有另外喜歡的人。”直截了當。
“可是他喜歡你啊……”盜賊丁各種苦bī,“而我……他一直當我是開玩笑的,我……”
“那就想辦法變得和他一樣qiáng。哀怨是沒有用的……”一向都很愛給小賊們勵志的蘇藥說著,忽然住口了,變得和喜歡的人一樣qiáng,就一定有用麼?
然而這話聽在盜賊丁耳中,勵志得讓他全身所有細胞都燃燒了,是啊,他糾結有個屁用,至少要變得和大哥一樣qiáng大吧,那樣他就不再會被當做是開玩笑了。
盜賊丁一陣風似的滾回房間去了,摸出筆記本,cha上網線,打開遊戲練手技,從現在開始,他要變qiáng!變qiáng!
剩下蘇藥苦bī地趴在他剛剛呆過的地方,三十二層樓下,是盡收眼底的人間繁華,不知道那無數璀璨的燈火中,他會在哪一處燈火的yīn影中呢?現在的他,估計比她更不好受吧。
扒皮如凌遲的痛苦。
洛子商,蘇藥這輩子從來沒這麼恨過一個人,她不管他們從前有什麼恩怨,她義無反顧地相信秦川,也許愛本就是自私的,讓秦川痛苦的人,她一輩子不會原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