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忘又奔去KTV。
卻說蘇藥正假意逢迎著那位陳董,震耳的音樂聲早就蓋過了屋外的bào雨聲,她的心開始不住忐忑,在KTV沒神馬,為禁huáng賭毒,包房門都是透明玻璃製成的,而且和她同一公司不同部門來的幾個同事都在,可是,唱完以後呢?她已經被灌得暈暈乎乎了,唱完以後……唱完以後……那糟老頭要帶她走……她的同事們見鬼了才會來阻止吧……秦川……秦川你在哪裡……
直到蘇藥真的被糟老頭半拖半摟拎出去開房了,她才恐慌了,可是小獅子再是張牙舞爪,也抵不過大男人的力氣——更讓她難受得眼淚直接嘩啦啦流下來的,是期盼中的人終究沒有出現。
她還是……賭輸了麼?
也許愛qíng是真的,可是信仰是假的,所有的信仰,在諸神huáng昏被分解的那一刻,在長生殿和紅藥堂縱身躍入化生池中的一刻,在三千教眾紛紛殉教的一刻,在紀滄海築起始皇之巢的一刻,都倒塌都傾覆都消散了吧。
人間從此沒有信仰,只剩渾渾噩噩的行屍走ròu,以及千萬年後往生城廢墟中的孤獨和狂想。
一路走到KTV一樓大廳,蘇藥已經連路都快看不清了,渾身火燎火燎,好像有什麼東西燒著她的心肺,只是酒麼?不,還有更可怕的……
蘇藥的臉色瞬間白了,她這才意識到在KTV包房裡老頭灌她的酒中,另外摻了別的東西,此刻她被拖著拽著,ròu身和靈魂仿佛分開了一樣,身體軟綿綿的任由老頭架著,靈魂卻好像被一蓬火不住地燒著,燒開一個大dòng,讓她迫不及待地想找個東西來填補,補滿她殘缺的生命,補滿她空缺的地方……那麼熱……老頭……又老又丑……無所謂……不可以……可是……
大門打開,夾著濕熱雨沫的大風瞬間chuī了蘇藥一頭一臉,她稍微清醒了些,不聽使喚的身體掩不住她驚恐的神色,看著老頭長滿贅ròu的胳膊圈在自己腰上,她幾乎要吐了,大不了丟個工作,再找一份就是,哈哈,她太天真了,居然會拿自己去打賭,人間人間,沒有他的人間,從此就是洪水滔天,哪裡還有什麼信仰。
拼命地張口呼吸著新鮮空氣,好讓自己神智再清醒些,蘇藥踮起高跟鞋,直往老頭腳上踩去,然而老頭的力氣比她想像中還要大,只把胳膊一擰,她的肩膀就一陣吃痛。
“救命啊!!!”蘇藥痛的大喊。
可是她的狗眼早就碎了一地,身後的KTV大廳,站著的一排服務員和保安,居然沒有一個上前來救她的,類似的事qíng,在這座夜夜奢靡的南方城市每天都要生無數場,一看老頭的衣著打扮,就知道是個不好惹的角色,沒有人會不要命地去管一個小姑娘的死活,這就是人間,笑著笑著就會哭醒的世界。
“乖乖,不要鬧。好好聽話的,伯伯給你糖吃。”
老頭皮笑ròu不笑,看外面還在下雨,一時回不去酒店,就又架著蘇藥往回走,反正kTV樓頂也有套房可以睡,而就在他放鬆警惕,去找服務員帶路的時候,褲襠猛地一痛!
“啊啊啊——”
為老不尊的陳董事長一手捂著褲襠痛苦地彎下了腰,小婊子!竟然敢偷襲他!媽的——
另一手還拽著蘇藥的陳老闆,大怒中,當即就要一使勁把手中那條小細胳膊折斷!只要他使勁——只要半秒鐘的時間——可是——卻有人比他更快了一步——
比褲襠上更劇烈的疼痛從他的手腕處傳來——驚駭中的老頭,抬眼看到的就是個穿著黑色連帽風衣的人影,整個淹沒在逆光的yīn影處,他甚至看不清對方的臉,只有巨大的疼痛告訴他,自己的蛋蛋和腕骨,算是在今兒報廢了……
“秦川!”
糾結模糊的意識里,老頭只聽到小姑娘拼命喊著一個名字,然後身旁帶起一陣風,兩個人一前一後衝出去了。
再接著,是“砰!”的一聲,小姑娘和另一個衝進來的人撞到了一處——“爸?!”一個驚疑、熟悉又焦急的聲音在老頭耳邊響起——
“藥姐?!你在這裡!”
緊接著陳忘又驚又喜看到蘇藥,一個擁抱還沒展開,他老爹大怒的聲音傳來——“臭婊子!老子宰了你!阿忘,你——你快捉住她!媽的——敢打你老子——”
煞白著一張臉的小獅子頓時眯起眼睛:“阿糙,這是你爹?”
只見陳董事長跌跌撞撞向他兒子奔過去,而他尚未反應過來的兒子一抬臉,就迎上了小姑娘送他的一個火辣辣的耳光。
沒好氣的蘇藥推開愣在原地的父子倆,重新衝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