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好,裴淼本就因重傷之故心境有些不穩,這次閉關煉藥日久,而且一出來就又替潤玉療傷,心中有些煩悶。原本她就想著待潤玉離去之後,便出去走走,如今有人甘願做嚮導,她自然不會反對。
“如此,也好。天帝陛下請。”
“靈樞請。”潤玉含笑抬手,再次提起了稱呼的問題,“靈樞不必稱我為天帝,喊我潤玉即可。”
裴淼仍是那句話:“天帝陛下,禮不可廢。”
但潤玉可沒那麼容易放棄,他有些受傷地說:“潤玉已經將靈樞當做是朋友了,難道在靈樞眼中,並非如此嗎?”
無論是在哪個世界,裴淼的朋友都一向很多。但因個人喜好所致,她的朋友大多數都是些性情爽朗之輩,便是有幾個溫婉沉靜的,也都心性豁達。
說實話,像潤玉這種的,根本就不在裴淼的擇友範圍之內。
但潤玉說出要與她做朋友的話,裴淼一時卻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只因,潤玉這種近乎委曲求全的隱忍,像極了一個人。
那原本是她的師尊,後來也是她的道侶——慕連城。
雖然不是她的本意,但慕連城的兩世卻都是毀在了她的手上,也是不爭的事實。
在她沒有經歷過的第一世里,裴淼因為厭煩慕連城的苦苦痴纏,指使韓澹,用一瓶藥粉了結了他的生命。
——當然,這些都是她的父親炎熙道君告訴她的,自然不會有假。
慕連城死後,不知從何處得了機緣,逆轉了時光,重生回了她拜師五十年後,師徒之間的溫情徹底降入冰點的起始。
為了扭轉前世的命運,挽回二人之間本就岌岌可危的情分,慕連城屢次違背自己的原則,一次一次在她面前妥協,愛得幾乎沒有了自我,卻不敢將這種逆倫背德的情誼對她坦露分毫。
這其中的痛苦,只是想想便令裴淼覺得難受,那時的慕連城,又是怎樣熬過了數百年的呢?
更有甚者,裴淼分明早已從花辭樹那裡得知了慕連城的心思,卻因惱怒之故,一邊撩撥他,一邊裝作懵懂無知,直弄得他心境不穩,幾乎走火入魔,不得不閉關穩固心境,才終於心軟,放過了他。
她本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因為在此之前,她從未想過自己的師尊會對自己生出那樣的心思。
不錯,她的確是想要緩和與師尊的關係。但她想從慕連城那裡得到的,是父愛,而不是情愛!
所以,她遷怒於慕連城,一是真的想要整治他,二來也未嘗沒有讓他藉此勘破男女情愛的意思。
只是,裴淼卻不知曉,他身負兩世的執念,又豈是那麼容易消解的?
後來,陰差陽錯,兩人終究還是走到了一起。
雖說一開始,裴淼只是想要全了師尊的執念,希望他執念圓滿之後,能破情而出。
但天長日久,慕連城非但不曾勘破,反而越陷越深,那份感情沉重地令裴淼這般涼薄之人斗心生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