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鬧了,說正事兒。甄儀,蜀南嶺松縣查的貪腐一案,如何了?”
這幾個幕僚都是睢駿精心挑選之人,其中有受著良好教育的世家貴公子,也有睢駿在各種場合下結識的布衣青年,經過幾年的磨合,幾人的配合已經親密無間,且忠心耿耿,成了睢駿預備的智囊團。
說起正事,幾人斂了神色,不再嬉笑打鬧,甄儀雙手交疊行了一禮,道:“蜀南嶺松縣一事,源於一個伶人在戲中暗諷蜀南知府,這齣戲流傳已久,廣為人知,蜀南知府張幼芝雖然知情,卻也拿他無法。直到某日,這伶人明點了張幼芝的姓名,嶺松縣令便捉機將人拿下。”
“然後?”
“我朝律法並未明令禁止平民諷刺朝廷官員,原本縣令也只將那伶人關起來審訊兩天便也要將人放了,誰知......”
“那人死了?”
“沒錯。”
甄儀語氣有些沉重。
死在獄中,便有無數黑暗的可能,百姓對此議論紛紛,又因死的是民間的名人,非議的聲音越發激烈。
而蜀南知府張幼芝對此的反應是憤然罷官,五十多歲的老官了,摔了烏紗帽走出府衙,獨自推開一眾民眾,臉色漲紅地回家,不幹了。
到這個地步,就已經鬧得很大了,睢駿親自接管這事。
甄儀又匯報了一番那知府的政績,嘖摸著下巴說道:“這張幼芝看起來確實是個好官,在這之前一直沒有什麼污點,因為這事還氣得不輕,據說回家就在床上躺了半個月,粥飯都是讓人餵的。”
睢駿手指在扶手上輕點著。
“你就查出來這個?”
甄儀一愣。
睢駿徐徐道:“我不指望你朝底下人收幾份報告書信便能查明死因,確鑿真相,但這伶人在當地風評如何,百姓對他喜愛程度如何,這一齣戲為何會流傳甚廣,伶人死後他家人態度如何,這些你統統沒有給我答案。”
“我......”甄儀忍不住爭辯道,“殿下,一個伶人,是討好人過活的,百姓自然幫他說好話,這樣調查,有參考意義嗎?張知府已氣到險些中風,自卸烏紗帽,此時我們實在不宜再去做這些調查,為那伶人說話,寒了官員的心......”
“隱瞞真相,或以主觀臆斷將真相以碎裂的部分告知,這才會寒了所有人的心。你的判斷已經失了公允,在調查之前,你心裡就已經有了偏向。”睢駿打斷他,雙眸如泡在冰潭裡的寒石,目光清透而冰涼。
甄儀心中驚了一下,忍不住垂首,反省思索。
“再說了,”睢駿聲音放緩,“若是一定要論大小,死者為先,就算是為了尊重死者,也得先將這位伶人的身後事查問清楚才是。”
甄儀的臉色隨著睢駿的聲音變化漸漸變得紅潤些許,更往下彎了彎腰,誠懇地拜了一拜:“臣明白了。”
“去吧。”
甄儀走後,殿內寂靜了一瞬。
睢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有人大著膽子道:“殿下,甄儀他出身官家,考慮事情的時候,代入的立場自然而然偏向張知府,並不是刻意對您遮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