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文一直没有跟严禄说话,默默地拦了辆出租车,报了个宾馆的名字。
严禄这才抬起头,不解地看向画文。
受不了这种畏畏缩缩的眼神,跟犯错的狗狗一样,画文总算说了今天晚上他们之间的第一句话:看你这个样子,能回家?茹姐不打死你都算好的了。
哦。严禄知道自己现在很狼狈,浑身都是脏兮兮的泥泞,要不是脸还算干净,他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先给你姐报个平安,画文把手机丢给了他,然后给成鑫道歉,你把人家给骗了,害得跟我一起为你担心。
一听成鑫,严禄条件反射地就想顶嘴:凭什么给他
你道不道歉?画文轻描淡写地抬头瞅了他一眼,严禄只觉得背后一凉,他不得不承认,他怂了。
严禄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有如此屈辱的一天,但的确是他有错在先,风轻云淡的画文太可怕了,这眼神看似很平静,实际上简直可以扒他一层皮。
别别扭扭地跟成鑫打了电话,又跟严茹撒了谎,说出来看考场回不去了就住在考场附近,出租车微微一晃,停了下来。
没精打采地跟在画文身后,严禄第一次有了种想要依赖的感觉,眼前的画文比他矮了半个头,却是一副成熟大人的样子,自己在他眼里,或许就是个没长大的调皮孩子。
想到这里,更加失落的严禄头都抬不起来了,跟画文进了一间双床房,他直接进浴室了,受不了自己一副像是从泥坑里出来的样子。
水汽氤氲模糊了浴室的玻璃门,柔和的暖黄光总算是有了丝暖意,画文暗自打了个冷颤,脱掉了湿透的衣服换上了宾馆的浴袍,脑袋里还是一片混乱。
任务目标没事,万事大吉,按理说他应该松一口气,可看着一直失落的严禄,他那句生日快乐后没说完的话,画文有些迷茫。
他不该生气打了严禄一巴掌,可那一瞬间,一种从未有过的热流冲进了大脑,打断了他一直紧绷着的理智之弦,让他急切想找一个爆发口发泄自己古怪的情绪。
系统我会不会搞砸了?画文茫然地问系统,我本来不想打他的,他都成年了自尊心也强,我怎么能这么冲动呢?我
自己以什么立场生气,又以什么立场打了他?
画文满脑子乱成一团,抱着膝盖缩在床头。
【您只是压力太大了,产生了过激情绪,冲动使每个人都有可能做出反常的事,目前看来任务目标没有大碍。】
画文揉着脑袋长叹了一口气:我觉得我有大碍了是的,可能是压力太大,回去我做一次心理辅导就好了。
【希望您被把太多事放在心上了,适当的放松会让您好受很多。】
身体有些发凉的画文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他现在很累,却根本睡不着,连浴室水声听了都不知道,还在发呆。
严禄赤着脚无声地走了过来,看着把自己蜷成一团的画文,莫名的心疼。
还湿润的头发柔软地贴在画文的额头上,他不自觉地就想伸出手摸一摸,在触碰到的前一刻,画文倏地抬起了头,迷茫的眼睛才有了焦距:二禄,你洗好了?
这声音又温柔了起来,又变成了严禄熟悉的画文了,可严禄总觉得,这样的画文,他已经触摸不了了。
嗯,我洗完了,你去吧。严禄收回了手,沉闷地坐在了一旁,身上传来温热的水汽,让有些冷的画文想靠近一分。
裹紧了身上的浴袍,画文甩掉脑袋里的念头,坐直了,郑重地对严禄道:在此之前,我要先跟你道歉,我不该打你,对不起,二禄。
说着,他就要低头,严禄连忙扶住了他的肩膀,几乎手足无措地把他推到了床头,又迅速放开了他。
别不要跟我道歉,要道歉的是我。严禄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画文点头:你的确要道歉,不过不是对我,是对茹姐,她那么担心你,你却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做这么危险的事,你对不起的是她,不是我,相反我还得谢谢你。
严禄愣住了:你你谢我做什么?我都让你气得恨不得打我了,还谢我
画文垂眼露出一个微笑,把一张包着的纸拿了出来,里面是两只已经死掉的萤火虫: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抱歉,我都忘了是今天,原本我也不想告诉你,怕你分心。
又是这样的温柔但严禄却觉得如哽在咽,他一把拿走了纸团,有些难堪地低下头:都死了
画文却无所谓的笑了笑,安慰着他:你的心意到了就行了啊,我就当你已经孝敬我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萤火虫?
严禄:我看你手机锁屏一直都是,觉得你应该喜欢。
画文顺手揉了把严禄的脑袋:现在怎么这么乖?是不是被我揍服气了,那哥今天就收下你这个小弟吧。
滚蛋,严禄也被逗着笑了起来,他转过头凝视着画文带笑的眼睛,忍不住悄悄靠近,轻声道,文哥,我
画文夸张地往后一缩,笑着打趣:别肉麻!二禄你还是不适合叫哥,我就开玩笑的,你就叫阿文好了,当然啦,我们会一直是好兄弟的,等你以后结婚的时候,跟别人介绍我再叫哥吧。
严禄瞳孔微微一缩,怔怔地看了画文两秒,随后侧头掩去嘴角的苦涩,不让画文瞧见他发红的眼眶。
他就知道,画文这不是在笑,是在用这他最喜欢的笑容一刀刀地割断他心里不可能的念想。
他不会结婚的,他的心在今天捧给了这个叫画文的男人,可玻璃罐碎了,萤火虫死了,这个人用萤火虫的尸体和温和的笑容隐晦地告诉了他,他们不可能。
严禄心在滴血,面上却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说了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新名字可还行?取名废哭了_(:3」)_
第14章 耳朵
六月六号,距离高考还有一天。
严禄不在本校区考试,所以画文早在一周前就订好的这间宾馆房间,离考场就十分钟路程,不用从家里到这边奔波一个多小时。
这些事直到现在严禄才知道,他清楚画文就是这样的性子,默默为他做好一切,从不邀功,就像现在,画文已经订好了午餐,收下昨天晾干的衣物,一件件地铺平折好。
严禄上午看了考场,现在回宾馆在一旁看了会儿书,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忍不住回头看向画文:你别忙了。
画文一顿,连忙停下手里的活儿:是我吵到你了?那我去隔壁茹姐那儿严茹在隔壁订了个单间,跟公司请了假专门陪弟弟高考。
不是,严禄满脑子说不出烦躁,可一抬眼又瞧见了画文不正常的脸色,眉头皱了起来,你脸怎么这么红?
画文无所谓地摸了摸额头:嗯有点发烧吧,可能昨天淋雨了,没事,我去隔壁休息下就好。
严禄一把将他拖回来,有些粗暴地丢在床上,抖开被子压在他身上,转身去找医药箱:你就在这休息,隔壁就我姐一个人,孤男寡女的你想干嘛?
画文心里发笑,这小子对姐姐的占有欲又开始发作了,便乖乖躺在床上,把被子拉到鼻子以上,只露出一双幽黑的眼睛,望着严禄给他拿药端水的身影。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