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又点了一盏荧光灯。
暗黄的光线下,墨色的鳞片缓缓褪去,露出了精壮好看的肌肉,时七愣了半天,才意识到
妈的,不穿上衣,队长耍流氓。
你你你时七别过脸,脸又有升温趋势:你怎么不穿衣服
赫尔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衣服在你胳膊上裹着呢。
然后他从放在一旁的背包里拿出了另一件上衣,总算是挡住了那片让人鼻子上火的风景。
往上看,赫尔的右眼已经恢复成了往日的墨蓝,左眼却依旧是摄人心魄的幽绿。
时七不自在地动了动脚尖,算是明白了他为什么要一直戴着眼罩了。
异瞳色也太高调了点,像是在向着区里的研究所尖叫:我有问题!快来研究我!
那个谢谢队长。
不用,赫尔摇头:这是必须完成的任务
时七:
好的。
别问,问就是时大爷现在觉得不爽,觉得非常不爽。
不爽的大爷哼了一声,背着枪走在前头:83号特勤员搂人搂得如此熟练,想来跟不少人练习过了。
赫尔认真反驳:没有实际练习过,只在脑子里模拟过。
呵,时大爷不爽到了极点,语气里是他自己都没发现的酸意:模拟对象都有谁啊?多少个小姑娘啊?
没有小姑娘,83号特勤员几步追上他,和他并肩而行:只有你。
只有你,因为我只需要思考所有能带你脱离危险的方法。
一时之间,时大爷的心情非常复杂。
一个人的嘴,怎么就能让人转眼心情起伏就这么大呢?
时七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行吧。
*
可乐独自出现的那一刻,明明已经预料到了这种可能性,赫尔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接着就又感受到了那种让人浑身难受的情绪,像是心里突然缺了点什么,让人害怕又慌张。
赫尔也不知道这样奇怪的感觉是什么时候混进其他极端情绪中的。
自从他在那条脏兮兮的货船上醒来之后,面对的就是每时每刻都在蚕食他理智的暴怒与最原始的兽性。
冥冥之中,他知道只要完成了任务,就能减轻自己的痛苦。
所以遇见时七之后,他主动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对方。
然而这并没有解决他的问题。
直到那一次离区,差点团灭,他才意识到如何完成任务才能解决自己的痛苦。
时七想要追查九年前的真相,他要走的路必然会充满险阻。
在必然的危险面前,他只需要替他挡下最为致命的一击,就能从无止尽的极端情绪中解脱了。
可是后来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会忍不住思考,如果自己有一天完成任务了,时七会不会难过?
他越来越在意任务对象的喜怒哀乐,甚至有时候比如说现在,他明明知道时七单独和可乐走另一条路可能会遇到危险,但没看见他跟着可乐一起出来的那一刻,赫尔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心慌了。
不是害怕任务失败。
只是单纯地紧张对方的安危。
*
可乐选的这条浮轨隧道选得非常有水准,五人的小队在站台会合后,绕出去就来到了目的坐标附近。
天已经黑了,他们要找的实验室位于地下,绕过一层废墟,老江终于发挥了自己的专长,精准爆破出了一个可供一人进出的洞口。
时七看着破裂的ING有限公司的广告牌,握着枪的左手紧了紧。
紧张了?赫尔轻声问。
时七根本没听见到他的问题。
赫尔的视线落在了他用力到发白的骨节上,他伸手轻轻捏了捏对方的手指,又耐心地问了一遍:紧张了?
时七这才回过神来:有一点。
其他三个队友已经陆续走下去了,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赫尔:万一万一下面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怎么办?
黑亮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惶恐与不安。
真相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吧。
鬼使神差的,赫尔又捏了捏他紧绷的手指:这里找不到,我就陪着你去别的地方找,发生过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不用担心。
说话时,他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赘述一件理所当然又平平无奇的小事。
时七低了低头:谢谢,队长,谢谢你。
实验室内部并没有爆炸后的痕迹,除了一半的空间都因为上方建筑物的坍塌而被埋在了废墟里,剩下的一半空间可谓保持得非常完好。
实验室里一排排半透明的触摸屏排得很是整齐,触摸屏的右上角统一烫着ING三个小小的金色字母。
根据管理员派发的任务资料,这里是处理各种实验数据的分部,在这里上班的人每天就是分析大量的实验结果。
点了剩下的荧光灯后,五个人凑在一起,纷纷把自己的包里最重的那个盒子拿了出来。
姐姐您可小心点啊可乐看秦艾直接把盒子随意地放在地上,忍不住说道:这里面可是珍贵的AC09电池啊
秦艾看了看自己放的电池,又看了看旁边时七放的电池,真诚发问:为什么不说副队?
可乐:副队轻拿轻放了!
咳,副队刚刚救了自己诶,珍贵的电池是什么?可以吃的吗?
秦艾:
得,又一个717的脑残粉。
时七倒没注意可乐跟秦艾在掰扯什么,他放下电池就拎着枪慢悠悠地在实验室里转悠。
数据中转站。
父亲曾经提起过数据中转站,ING公司旗下所有的项目详情都能从这里访问,相当于ING独立的小型数据库。
成金洋早在时七不记事的时候就跟妻子离婚了,而后就常年驻扎在W国的ING总部,十几年间,一次都没回来过。
时七对于ING的了解源于每周跟父亲视频的那半小时的时间。
他记得父亲说过,因为正在进行的项目的特殊性,他作为总负责人,除了每日需要上交的书面报告,他还喜欢用记录器简单口述一下的每天实验内容,方便助手第二天预备资料。
有时候成金洋就一边录口述,一边跟时七视频。
当然,成金洋也从来不会说什么需要保密的内容,口述的实验内容都是一些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公式或者字母组合,偶尔会掺杂一两句对同事的吐槽。
记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