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我们了,时七低头拨了拨碗里的饭,转移了话题:教官考核在什么时候?
未来日的假期之后,大概还有两个星期多一点。琳达把头发拨到耳后:怎么?怕我考不过?
时七大笑:有点担心,毕竟考不过丢的可是整个1队的脸。
切,瞧不起谁呢?琳达白了他一眼,然后也笑了起来:保证一次高分过。
两个人说笑间,赫尔拎着两罐巧克力牛奶回来了。他拉开其中一罐递到时七手边,时七说了声谢,然后拿起筷子把碗里的胡萝卜全夹进了赫尔碗里。
琳达注意到了两人自然无比的小动作,会心一笑,也没有调侃,而是提了提别的事情:小小的学费是你们交的,钱阿姨的医药费也是你们交的吧?
小小的学费确实是他偷偷交的,时七夹菜的手一顿:钱阿姨?
琳达的声音低了低:钱阿姨,钱子林他妈妈。阿姨得了阿兹海默症,一直住院呢。我出院那天还看见阿姨了,唉,阿姨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子林已经
时七看了一眼赫尔,后者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我。
新纪元后,医疗资源虽然算不上匮乏,但也比以前紧张了许多。
物以稀为贵,像是阿兹海默症这类疾病,其实很少有患者能负担长期留在医院接受治疗。
钱子林入队时登记的是单亲,眼下他早就
谁给他母亲交的医药费?
联想起钱子林不适时宜的惊慌与恐惧,时七隐隐觉得好像摸到点眉目,又好像什么都说不通。
不过他也没有直接反驳,琳达也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异样。
三个人就这样简单吃了顿饭,临别时,似乎隐隐看见琳达眼底有些水光。
琳达,以前的事情已经都过去了,梳着小揪揪的年轻人对她扬起了大大的笑脸:以后会好起来了。
琳达再也忍不住鼻腔的酸意,低头哭了起来。
她当时其实没有完全昏迷,她听见医生说了,即使做手术也只有四成的几率保住这只手。
是面前这两个年轻的男人坚持要求医生进行手术,毫不犹豫地交了她当时根本掏不出的交易码。
是他们保住了她的一双手,让她的未来多了一点希望。
*
杨芮还没回实验室,两人在走廊上等着。
啧,队长?
嗯?
意识连接的时候你不觉得别扭么?
为什么会别扭?
时七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把记忆摊开在别人面前你就不怕我害你?
赫尔认真地想了想,觉得时七这个论点不成立:你不是别人,你不会害我。
时七在心里骂自己不争气,这有啥好耳热的?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墨蓝的眼睛闪了闪,赫尔话锋一转,看似自然地说道:之前你说过公平公正,互交老底。
时七到处乱飘的眼神一滞,想了好久才想起来,是那天他宿醉头疼到炸裂,为了套赫尔的话,他才说的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公平公正,互交老底。
时七:
这厮的记性怎么就这么变态呢?
我是说过,他佯装镇定:您想知道啥?时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赫尔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尽量自然地说道:我想知道那天成教授为什么没有来。
时七装不下去了,他别过脸,避开对方直勾勾的视线。
良久,他才轻声问道:队长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的情绪变化太明显了,赫尔的视线垂了垂,竭力压下心里那点奇怪的情绪:要是不想说,我
我以后都不问了,你不要难过。
不是、我没有不想说,就是时七依然低着头,声音有点闷:就是有点惊讶。
想想也合理。
万一真是自己爸爸把人家千里迢迢从W国偷渡过来,给人打了十来针强效镇定剂,最后还把人遗弃在了码头上
他有权询问为什么爸爸没有去接他。
如果把你带回神州的真的是我爸,那你还真是问对人了。时七扯了扯嘴角,抬头朝赫尔笑了笑,像是要说服谁: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
杨芮还在消化刚刚饭友分享的消息。
那些长着触手的怪物是人?
可研究所不是白纸黑字鉴定了欧姆是个独立的物种了吗?成长周期仅有三个月,自然寿命为三到四年,攻击性极强,再生能力也极强,木教授的血清公式还是从欧姆身上研究出来的
她还记得自己当初决定继续在脑科深造,就是因为读了一篇有关新物种大脑与人类大脑相似处鉴别的论文。
她想通过继续对新物种大脑的研究,来找出一种能有效控制怪物的方法。
如果初代欧姆的原型是人类,那么以前看似荒谬的数据就全都说得通了。
那她岂不是能把以前写一半就作废的论文捡起来继续写完?
换一下?可以啊。杨芮满脑子都想着自己的论文,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两人的气氛有些古怪。她调试了一下触摸屏,指挥着两人把机器挪来挪去:放这儿,把红色的电线插那里对,然后你躺这里
赫尔看着明显变得有些沉默的时七,有点后悔就这么把话问了出来。
以前队友之间闲聊的时候,时七就很少提起过与父亲相关的话题,也很少提起新纪元后那几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赫尔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突然对时七的过去很好奇。
时七一直觉得自己不了解赫尔,赫尔又何尝不是?
他也想了解他。
想知道他都经历过什么事,遇见过什么人
赫尔对自己的过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受。
并不是他真的心如磐石毫无反应,而是他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精力都用在了克制大脑里反复无常的情绪。
当一个人一直忙着想一件事情,他就顾不上自己其他的感受了。
而时七和他不一样。
时七是个正常人,是个一直对过去有些避讳的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