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修行这事看悟性,悟性再说得明白点就是发散思维和联想能力,就现在年轻人这同框即发糖一个眼神能抠出百种含义的本事,哪个不是修行的绝世天才。
班西听时律这感慨得有点跑偏,探过头瞄了眼屏幕原来时律不知道怎么点进了微博的CP超话,又点进了超话榜单里唯一一个头像自己认识的广场。
乌瑟在高清大图里颓废疏冷地跟班西对视,半睁不闭的眼睛掩着眼里的光,领口敞了三个扣子露出小半胸膛,脖颈修长皮肤白皙,引得下面写满了我行了我可以我社保。
挺有趣的。
于是班西愉快地截图点开微信分享给乌瑟本尊,得到了乌瑟???三连。
讲道理啊,哪有脆弱易碎一推就倒还被这样那样到哭的海巫,是看不起他的十八根触手吗?
乌瑟十八根触手想跟班西激情讲道理,奈何班西给他分享后就又把手机塞给时律,把最后一袋礼物投放到能量轨道里,放松地靠在时律边上打起瞌睡。
靠在雪橇边上他怕自己睡迷糊了真的翻下去,就算摔不死也非常丢人。
鲁道夫响亮地叫了声他听不懂的号子,开始调转方向原路返回,时间正好是是今天与明天交界的十二点,班西在天际看到了分割时间的那条线。
他以前是看不到的,男巫的感知力只能感觉到时间分割的线从身上划过,不足以让他看见这条线在现实中的投影。
但现在他看得很清楚,那条线像是潺潺小溪,一条衔尾的蛇,过去与未来在其中流淌着,每一珠水滴都是编织好的命运。
那些礼物袋里撒下的光和雪,就溶进这条小溪里,溶进溪水里流淌的命运里。
一点冰凉落在班西鼻尖,他困顿地睁开眼,还以为是礼物袋里的哪个飘错了方向,却又发现那只是一片雪花,一片再普通不过的雪花,跟在雪橇后面轻盈地飞舞着。
像是圣诞节的精灵。
欢迎回来。他听到鲁道夫低沉地说道。
而后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四面八方飞来,在申市这种地方不应该看到这样的鹅毛大雪,追在雪橇后面如同白雪飞扬的翅膀,每拍打一下,都能听到轻快的笑声。
班西忍不住伸手去触碰,又被鲁道夫阻止。
请不要这样。鲁道夫说道,他们会融化的,那样我就不能带他们回家了。
中文里的相同读音使得语境很难准确辨别,但班西直觉鲁道夫用的是他们。他仔细打量那些雪花,那些与普通雪花别无二致的雪花,每一朵都是完美的六角形,每一朵里都洁白无瑕,没有半点杂色。
是圣诞老人?疑问句被班西说出了肯定句的语气,鲁道夫只用沉默作答,过了许久,他才轻柔和缓地开腔。
极北的王国很美。
雪会纷纷扬扬的从天上落下,一年里十一个月都能看到极光在其他地方永远都看不到的,像是世界尽头星光破碎才能留下的残照。
那就是圣诞老人。
他们曾经是红衣服白胡子的圣诞老公公,或者是清瘦严肃又有童心的老爷爷,再或者是轻巧如精灵的彼得潘。人类有多少种圣诞节的幻想,他们就有多少种面貌。
他们有精巧的魔法,他们熟知每个孩子的梦想与命运,在圣诞节时悄悄潜入命运之河做一点小手脚,在那些不论苦涩或是幸福的命运线里涂抹上圣诞节的惊喜亮色。
逝去的亲人在梦中相见,丢失的珍宝在想不到的地方出现,一些美好的,快乐的,只要想起就会被温暖的回忆。
但是人类世界衰退的神秘筑起了高墙,无论是何等面貌,他们都无法再踏足那个世界。
于是那些圣诞节的幻想又变成了雪花,变成了极光,变成了礼物袋里的秘密,乘着风随着命运流淌,流淌进每个等待礼物的孩子的心里。
好孩子值得一个圣诞节的惊喜。
然后那些洁白的,褪去了所有光彩的雪花飞了回来,不过因为魔法的消失,只有驯鹿知晓他们的存在,偶尔有些感知力极强的女巫能看到他们,但也只是一瞬的光景。
圣诞驯鹿会为这些精疲力尽的雪花指引回家的方向。极北王国的第十二个月,失去了魔法的国度只有沉默,漆黑的夜幕如天鹅绒的毯子,盖住了寂静无声的白雪皑皑。
鲁道夫在天亮前停下了雪橇,将班西和时律放在小洋房门口便急匆匆告辞。白雪的羽翼在他的雪橇后纷扬,鲁道夫急着送他们回家。
回程总是热热闹闹的,鲁道夫听得见雪花的窃窃私语他们聊着自己遇见的每一个好孩子,聊着他们如何送去一份美好的礼物,就像是曾经圣诞老人们点起炉火窝在躺椅里,在圣诞节后半梦半醒地闲谈。
圣诞歌响了起来,雪花窸窣着音调起伏,穿过风雪延绵过时间线,歌声里少了两片雪花的和声。
鲁道夫听得出来,他知道自己带来的每一片雪花,雪花们也知道,他们本就是一个整体。
有两片雪花永远地留了下来,圣诞老人不能伤害别人,但他们可以融化,可以化为力量,可以用自己的全部魔法实现孩子心底最深处的一个愿望。
吴小雅的妈妈醒了。
她还有些昏沉,茫然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医院。
吴她重复着丈夫的名字,用陌生又疑惑的语气注视着来做笔录的警察,那是谁?
小雅是我一个人的孩子,我没有结过婚。
怎么,单亲妈妈不行吗?
行,当然行。
但在这件事情上,它就是不行。
刚在休息室里躺下五分钟又被电话叫醒的李平头疼欲裂,摇晃着打呼噜的徒弟起来干活。
外面天色将白,大厅里应景搭起的小圣诞树上彩灯亮了整夜。
班西在小洋房里补了一觉,这一觉睡到下午三点。
小洋房里睡觉舒服得很,正位节点的能量场清洗干净了他全部的负面能量,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心情愉快,更美好的是算算日子,到第一阵春风到来前,他都没什么节日要过了。
班西洗漱好走下楼,办公室里时律正在看一本《Excel函数大全》,不过他的心思完全不在书上,在书页缝隙间偷窥班西的反应。
一份打着蝴蝶结的礼物端端正正地放在班西的办公桌上。
时律的表情因为紧张而阴沉,捏着书页捏出几个褶子。
班西开始解蝴蝶结了。
班西拆开包装纸了。
班西打开礼物盒了!
时律手上的纸页发出细微的破裂声,可惜半点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只顾盯着班西对圣诞礼物的反应。
礼物盒里是一条领带,时律根据班西的穿衣习惯挑的,蓝绿条纹质地柔软,没拆掉的价格标牌要四位数。
班西没收到付款短信,说明这是时律用自己的小金库买的一个月一百三十七块抠巴下来的小金库,哪怕不久前买药丸的钱班西补给他了,这条领带对时律也是绝对的奢侈品。
谢谢。时律听见班西道谢,嗓音里透着点柔和温软的笑意。
那双眼睛里的薄雾缓缓散开,绿色透亮着像是晨光初绽。
时律被戳穿也不装作看书了,放下书阴沉着脸光明正大盯着班西。
班西靠过来,距离近到时律能数清楚班西的睫毛。
亲爱的时律先生。班西开腔,指尖挑着那条领带,尾音扬起一点暧昧的弧度,或许习俗有所不同,但你要知道,领带是不能随便送的。
时律屏住呼吸,凑近了看这张脸实在漂亮,眉眼皆如古典油画,用最细腻的笔触一点点一层层涂抹出的精雕细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