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君子不動不說話,保持著雙手合掌正準備下拜的姿勢,蕭雲衣有些著急但又不好說——公園又不是他們家開的,這個地方誰都可以來。那人來迴轉了半天,就像動物園中下午四點半的狼,終於發現了棧橋上一男一女有些不對勁,也看見了風君子恭恭敬敬合掌等候的動作,這才覺得自己站的位置不太合適。他往回走了一段來到風君子身後蕭雲衣的身邊,喘著氣問:「我可以對著月亮大吼幾聲嗎?不想嚇著你們!」
蕭雲衣:「你能不能等會?等我老公拜完月亮。」
他們說話時,風君子已經跪了下去,雙手扶地深深跪拜前額也貼到了地面上。說來神奇,天上雲層在高空流動的速度突然加快了,一輪圓圓的月亮恰於此時在雲朵的空隙間露出了完整的一輪。這突然出現的月光灑下,周圍所有的聲音都安靜了,似乎連海浪也不再拍擊礁石。
月亮一出來,那男子的神情就變的十分狂躁,急轉身仰望天空張嘴似乎要發出一聲大喊。就在這時風君子拜了下去,低空似乎有一層淡淡的浮霧飄過,月光輕輕地閃了幾閃仿佛月亮中的陰影消失了,變成了純淨的一輪玄光。那男子張嘴沒喊出聲來,似乎風君子下拜的動作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或者是一種安撫的力量,把他的躁動情緒逼了回去。
風君子跪地三叩首,然後又站了起來雙掌合什。風君子一起身,男子的臉色又變了,變得很是焦躁,伸手隔著衣服撓胸口張嘴又要呼喊。然而緊接著風君子又跪了下去,又是三叩首,那男子的一聲呼喊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如是者三,風君子按古禮三拜九叩已畢,站起身來。那男子狂躁的情緒已經消磨得差不多了,但呼吸還是壓抑的粗重聲,他眼睛紅紅地再抬頭看天,月亮又一次隱沒到雲層後面。
男子看了一眼天空,帶著古怪的神色轉身走了,什麼話都沒有再說。蕭雲衣拿著隨身的一個大紙袋,收拾好地上的供果,對風君子說:「那人好奇怪,剛才問我能不能對著月亮大吼幾聲?」
風君子笑了:「我也聽見了,他要吼就吼唄,海灘又不是我們家的。」
蕭雲衣:「也是噢,可我還是要他等等,結果他沒吼出來。」
風君子:「其實我還真想聽他到底要吼什麼,可惜就這麼走了。你說他會不會是失戀了?對著大海喊一句——某某某,我愛你!」
蕭雲衣也笑了:「不會吧?我看他很狂躁的樣子,就像心裡壓著什麼東西要吐出來,一直在那裡撓胸口,就像有一種情緒要衝出來。後來你拜月亮,每拜一下,他的狂躁就被壓下去一分。」
風君子一皺眉:「是這樣嗎?這我倒沒看見,你聽沒聽過一個傳說?」
蕭雲衣:「什麼傳說?」
風君子:「月夜人狼!……據說在西方有一種怪人,平時很正常,但一看見圓月就會變成狼,忘記了理智凶性大發,是傳說中的一種什麼黑暗生物。」
蕭雲衣:「老公,你別嚇我!……你剛才說的是怪人,為什麼不說是怪物?」
風君子:「他們本來就是人,只是心中潛伏著惡狼一樣的獸性,當表面的自我意識控制崩潰之後,獸性就會發作。所以他們是怪人而不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