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一次加大力度的打擊跨地經營的行動中,劉佩風沒得到消息沒躲開。這一次處罰的力度非常大,抓住罰款就兩千,如果真罰了他的話,恐怕這個月他連飯都吃不上了。那是一天傍晚,劉佩風在臨縣拉了個年輕男子返回烏由。剛走出郊區傳呼就響了,有熟悉的司機通知他:「今晚狗子大幹,咬住一律兩千。」
劉佩風一看傳呼趕緊對坐在後排的男子說:「老弟,對不起,你換輛車吧。今天抓返程車拉客,抓住就罰兩千啊,我不能拉你了。」
乘客看了劉佩風一眼:「哦?那是我不對,上車的時候沒有仔細看車牌。可是這附近哪有車啊?我有急事要回烏由,你就把我拉回去吧,空車回去對你也沒有好處。」
正在說話間後面有警車追上來往旁邊一別,將劉佩風的車阻在道邊,交警拿著罰單就下來了,敲了敲車窗敬了個禮,然後就大聲喝道:「你這是烏由來的返程車吧,沒聽說清理整頓的通知嗎?下車,請出示你的駕駛證和運營證。」
劉佩風大呼倒霉,只得下車,沒想到那個年輕人也下了車,沒等他開口就對警察道:「警察同志,怎麼回事?這是我包的車,今天從烏由過來,辦點事還得著急趕回去呢。」劉佩風再回頭一看,車裡的計價器已經被那年輕人關上了。
乘客這句話算是救了劉佩風,包車往返是不違反規定的,這年輕人還要著急趕路,警察只得放了劉佩風通行沒有罰款。劉佩風上車之後連聲感謝,那小伙笑著說:「其實是我不對,我如果聽你的話下車就沒麻煩了,錯不在你,你也不用謝我。」
路上劉佩風和乘客聊了起來,話匣子一打開說得就多了。看這個乘客三十來歲,兩鬢微有些斑白,面色溫潤神氣平和,語氣和眼神中都有一種讓人很舒服很信任的感染力。話一多,劉佩風開始倒起苦水來,先說替班司機這活有多辛苦,一點一點又說起了自己以前的經歷,怎樣從一個公司老闆淪落如斯的。
乘客也很感慨,不時議論兩句,隨著劉佩風一起發牢騷罵人,後來他突然問:「師傅,你剛才接到個傳呼就叫我下車,那傳呼是怎麼回事?」
劉佩風把傳呼掏出來遞拾乘客:「一朋友也是干出租的,他小舅子在交警大隊工作,有什麼事他能得到風聲,經常通知我一聲,今天收到消息晚了。」
乘客把玩著傳呼說了一句:「這就是黑道的雛形。」
劉佩風沒聽明白:「先生,你說什麼呢?怎麼又扯上黑道了?」
乘客笑了笑:「現在年輕人談黑道,以為就是黑幫電影上的打打殺殺,那不過是皮毛而已。黑社會之所以稱社會,它是在一個社會的羅網之中,國家機器縫隙里滋生出的一個體系,因為利益尋租的空間,也是一種縫隙惡化的填補。」
劉佩風:「我看您的樣子是有學問的人,可是這話我聽不懂。」
乘客:「就拿這個傳呼來說吧,一個交警給他的姐夫通風報信,然後他的姐夫給你發了傳呼,看起來是個內部風紀不嚴的疏漏。假如這種疏漏的存在是常態的,沒有人有意識去填補,反而因為利益的存在而故意將它放大,你認為會是什麼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