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散人搖頭道:「此非我所知,清風祖師一時動念留下了這樣的畫卷,只是一種修為印證。至於這幅畫卷本身,反倒是可有可無。」
柳仙子思忖道:「萬壽山三大祖師,明月仙童我所知不多,而鎮元與清風皆極擅推衍之道,但我卻聽說那清風祖師根本不會作畫?」
喬散人一笑:「清風仙童確實不會作畫,亦不擅歌詠,這卷中畫跡本是明月仙童攝山水人煙而成,他只是以推衍之術封境入畫而已。」
柳仙子轉身看著喬散人道:「你亦習推衍之術,卻無法與兩位祖師相比,但在萬壽山,你以擅畫聞名,何不以此卷作畫,感悟一翻當年意境呢?」
喬散人眯起了眼睛似在思考著什麼,等他睜開眼睛之後手中已經多了一支筆,沉吟道:「我手中這支群芳點顏筆,是當年明月仙童所賜,便以此筆作畫,描繪眼前山塘景色掩卷,以待千年之後卷中畫跡重現之時。既然清風已散、明月不歸,此畫就留在人間吧。」
言畢,柳仙子展卷、喬散人持群芳點顏筆作畫,描繪的便是剛剛開鑿的七里山塘風景。畫成之後,喬散人隨手一揮,此畫飄向天際不知落於人間何處。
……
白居易辭蘇州任、喬散人作山塘卷之後,又過去六百餘年,到了明代成化年間。
此時的蘇州山塘街,歷經滄桑戰亂、幾度興衰之後,繁華遠勝往昔。沿河街麵店肆林立、會館集聚、居貨山積、遊人商賈如雲。山塘河上舟楫往來不斷,槳聲連連夾雜著絲竹彈唱之音。此河白日間商船穿梭,入夜之後彩燈畫舫飄蕩,是紅塵中富貴風流地。
此日夜已深,畫舫弦歌聲漸漸喑去,唯有船上彩燈在水中細碎的倒影如鱗。沿街商鋪早已上了門板,只有大宅門前還掛著寫有各家堂號的燈籠,喧鬧了一整天的山塘街上沒有一個人影。
在這河堤石街旁的很多座橋頭,不知道什麼年代放置了一座座蹲踞的石獸像,大約半人來高,似獅似虎似貓更似狸。這石獸的樣子並不兇惡,反倒一個個笑呵呵的憨態可掬。夜深人靜之後,仿佛只有這一座座石獸仍在默默地守護七里山塘河。
就在這時,不論是岸上船中,睡夢中的人們都聽見了一聲斷喝:「妖孽休走——!」
一道人影從望山橋方向飛速而來,腳不沾地地沿山塘街飄行向閶門而去,鋥亮的光頭在燈籠照耀下依稀可辨,看面貌是一位中年僧人。他身上灰色的僧袍撕開了好幾道口子,上面還沾染了斑駁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