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早在三月初就定下了。”莫为不想让他误会自己懈怠失职,补充道,“秦娘子的画像本是已经画好了的,但我审阅时觉得过于忧愁,恐送入宫中冒犯天颜,这才要重画。”
“过于忧愁……”李靥想了想,抬头,“我能看看之前秦娘子那副画像吗?”
于是莫为叫人把秦霓裳的画像取了来,展开给两人看:“神情哀怨,满面愁容,若做普通画像自是别有风情,只是送去宫中给官家看的话,甚为不妥。”
“确实不妥。”尚辰看了几眼,随口道:“此画也是院中画师所画?”
“自然,看笔法应是常雪松常画师。”
正说着,门外有几个画师被人领进来,对莫为行礼道:“见过掌院。”
“你们来的正好,这是大理寺尚少卿,这位是我经常跟你们提起的我的师妹李娘子。”莫为介绍道,“大理寺有话要问,你们配合便是。”
几名画师见是大理寺来人,不由得有些紧张,其中一人上前行礼:“不知尚少卿唤我们前来,所为何事?”
“几位莫要紧张,本官只是问几个关于画扇比赛的问题。”
尚辰说着,将那把画了《风引霓裳图》的画扇拿起来,“这把扇子诸位可见过?”
“回少卿,见过。”
“可在评选之列?”
“在。”
“既然如此。”他将手中画扇转了转,意味深长,“可否跟本官讲讲此扇落选的原因。”
听他问画扇为何落选,几名画师面色有些尴尬,互相看着,谁也不说话。
尚辰见状,冷言道:“莫非还有猫腻不成?”
“不不不,尚少卿误会了,我们几人皆是持公而判,绝没有偏向,只是这把画扇——”
刚刚带头行礼的画师又站出来,见尚辰面色不善,犹豫道,“这画扇上的《风引霓裳图》笔法精妙,在一众画扇中实属上乘,我们都将此扇评为第二,在李娘子之后,可结果交上去之后被常画师驳回了。”
“常画师?”
“是常雪松常画师,端午画扇比赛的主判。”
“秦霓裳的画像也是他画的?”尚辰说着看向莫为,见他点头,又问,“他人在哪?”
带头的画师又一行礼:“常画师告假,已经几日没来了。”
.
翰林图画院供职画师常雪松嫌疑很大,与秦霓裳还有《风引霓裳图》之间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李靥跟尚辰离开图画院后,打算先去秦府看看。
秦府门口站了一队大理寺的人马,为首的唐君莫叉着腰,正与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争论。
“我再说一遍,大理寺办案,要请你们秦大娘子去一趟。”
“那小的再回您一遍,娘子病了,不便走动。”管家满脸堆笑,就是不让他进。
“我见见人总行吧?”
“娘子也不便见人。”
“你——!”唐君莫气得两眼冒火,“你这是妨碍公务!”
“那您倒是说说,我们家大娘子犯了哪条律法?小的又妨碍了什么公务?”
管家见他答不上来,拉长声音道,“官人答不上来便请回吧,这里是太常寺卿的府邸,不是你们大理寺仗势欺人撒野的地方!”
“好一个太常寺卿的府邸。”尚辰从马车下来,几步走到管家面前,冷声:“大理寺办案,什么时候需要跟你一个小小的管家报告了?”
“尚、尚少卿?”管家认得这位冷面煞星,直觉他一出现准没好事,退后一步躬身行礼道,“小的见过尚少卿。”
“我有事要见秦家娘子,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安排,一炷香后见不到人,大理寺便要入府搜查。”
“我们娘子有病在身,正卧床休息,不能……”
“休要啰嗦。”尚辰扬声打断了管家的车轱辘话,偏偏头示意他去看旁边春和已经点燃的线香,“快去。”
管家止住话头,看着袅袅燃起的香,跺脚长叹一声,转身跑进府去了。
李靥有点害怕,凑过去小声道:“义兄,这样好吗?毕竟是太常寺卿,万一在官家面前参你一本……”
“人命当前,顾不得这许多。”尚辰敛起眼中锋芒,低头望向身边忧心忡忡的小姑娘,轻声,“若我因此丢了官职,不再是大理寺少卿,靥儿还嫁我吗?”
“办案呢说什么胡话!”李靥用肩膀扛了他一下,小梨涡漾开,“嫁呀,你若被罢官了,我卖画养你。”
时值午后,蝉声聒噪,少卿大人片刻愣怔之后扬起嘴角,笑容渐盛:“如此,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
一炷香燃到尽头,秦府大门打开,刚才趾高气昂的管家恭恭敬敬弯了腰:“少卿大人,我家主人有请。”
太常寺卿秦申告假已有几日,形容憔悴,愁颜不展,隐隐有病容,见尚辰来了,有气无力抬抬手:“尚少卿,坐。”
尚辰对他的样子有些惊讶,行礼道:“秦大人不必客气,尚某只是想问令嫒几个问题,问完即走,秦大人也好早些休息。”
“唉,非我不想配合,只是——霓裳不见了。”秦申说完这句话,无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仰着头闭了闭眼,好像在平复情绪,“端午宫宴之后就不见了,至今未归。”
“你是说秦娘子失踪了?”尚辰讶然,“如何失踪的?”
秦申没说话,只连连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