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與他對視的周太太也頓了頓,滿腹的抱怨噎在喉頭。
她大概有半年沒跟這個在外面亂折騰的親生兒子見面了,印象里,男孩乾瘦陰沉,半長的頭髮擋住半張臉,總是因為他們對養子的偏愛憤憤不平,一副自尊心極強的窮酸樣,完全辜負了她給的好樣貌。
可今天見面,他與之前那副陰沉、唯唯諾諾的模樣完全不同,僅是靜靜靠在床頭,就透著高傲優雅,因為額頭綁著繃帶,他的頭髮被掀了上去,在後面扎了一個小揪,幾根散發斜落在側臉,目光慵懶清冷,甚至帶著些嘲弄。
好像在看她的笑話。
「咯吱」一聲,剛剛帶人出去的席同又開門回來了。
楚清筠注視周太太的視線又轉到他身上。
只見那張玉樹臨風的臉先是對楚清筠憨憨地笑了笑,又轉到周太太的後腦勺,翻了個巨大的白眼,然後挺了挺背,揚著頭從她身邊經過,坐回到楚清筠的病床旁。
似是覺得只坐著有些尷尬,他又拿起了蘋果和水果刀。
「我要吃切塊的。」楚清筠提醒道。
「這個我知道。」席同拿起手邊的塑料飯盒,邀功一樣揚了揚:「你看,我都準備好了,我還準備了叉子。」
「楚清筠!」
本就尖利的聲音又高了幾度,被無視的憤怒壓過了一時的驚艷,周太太揚聲:「長輩在跟你說話,你的教養呢?」
楚清筠這才施捨一樣給她一個眼神,對視中,眼看對方即將爆發,他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沒有那種以德報怨的教養。」
「你在說什麼!」
醫生看母子兩人就快要打起來了,趕緊截住話頭:「周太太,小少爺頭部受損,的確有失憶的可能,病人失去記憶,情緒不穩,要不您……」
意識到屋子裡還有外人,周太太深吸一口氣,鎮靜下來,揚著下巴俯視青年:「我不管你在搞什麼鬼,少把你的演技放在我身上,反正你那節目也不會再參加了,不如回家學學規矩,改改那些粗俗的毛病。」
低頭削蘋果的席同動作越來越慢,在她說話時緊緊握著手裡的刀,屏著呼吸,比楚清筠這個被嘲諷的本人還要生氣,好像下一秒就要衝出去把背後的富太太給捅了。
「抬舉了,」
楚清筠側目示意席同安靜,繼而冷笑:「我的演技比不過您,一邊計劃著把親生骨肉賣出去換取利益,一邊還能這麼理直氣壯地教訓人。」
對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嗤笑一聲:「你果然沒失憶,怎麼,埋怨我們讓你結婚?」
旁邊的醫生尷尬地不行,既是因為誤信了患者失憶,又因為聽了這些豪門辛秘。
他咳了咳,低聲朝周太太解釋了兩句,溜出病房。
周太太又看向病床旁邊的男人,對方卻沒有那麼識相,正切著削好的蘋果,屹然不動。